一
昨夜,近乎瘋狂的宣泄使得身體疲憊不堪;嗥叫把嗓子折騰得直到現在也沒有恢複。早上出操,個個睡眼惺忪,無精打采,番號聲音低沉沙啞。
酒後的談話消除了大家長久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影,心裏便生出幾分對班長的不舍和留戀。班長的剛毅、執著,每一人自歎不如,油然而生幾分敬意。
班長來自魔鬼團。看來,以後會經常見麵。這樣想著大家心裏多少有些安慰。
吃過早飯,大家開始整理行囊、打背包。班長一會兒幫方瑞打背包,一會兒幫劉洋收拾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來回穿梭,動作輕柔,使得每個人又看到了他鮮為人知的一麵。
經過百天磨練,大家的動作顯然快了許多,很快每個人已經將行李收拾妥當,便坐在宿舍等候集合的哨音,靜悄悄的,誰也不說話。
不時,外麵傳來車輛的喇叭聲,刺破了宿舍裏的這片寧靜。
陽光燦爛,空氣清醒,大夥兒卻有些恐慌焦慮,埋藏在心底的擔憂,隨著宣布命令的臨近,再一次縈繞在心頭。
一連串響亮刺耳的哨音響起。這群人背起背包,拎起行囊,步伐沉重地走出宿舍樓,那種狂熱焦躁更加的強烈,如同視死如歸。
學員們如春潮般湧到宿舍樓旁邊的馬路上。好多輛綠色的、印著火紅五角星的大轎子車已經整齊地停靠在路邊。
在區隊長的指揮下,學員們按照口令,整齊的做著動作。上百號人在食堂門口的馬路上排成方隊。
那個手中掌握這群人去向的徐幹事站在隊伍麵前,用淡然的目光掃過隊伍,優雅地打開文件夾,用左手扶了一下眼鏡,開始點名,被點到的學員,馬上立正,答“到!”。
大家豎著耳朵聽,心髒跳動的速度愈來愈快,唯恐沒聽到自己的名字,沒聽清自己的去向。
點完約十五人時,徐幹事特意停頓了一下,提高嗓門,“以上人員到98501部隊。”緊接著,又將近四十人分到98521部隊。除了餘海八班沒人聽到自己的名字。
這時,徐幹事側過頭幹咳了兩聲,看來嗓子有些不舒服,接著說,“其餘人員都到98511部隊。宣布完畢。”
整個學員隊將近一半的人去那裏。八班除餘海外,都到了98511部隊,就是那個傳言中的魔鬼團。
整齊的隊伍開始有些騷亂,竊竊私語聲蔓延開來。如願以償的戰友,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歡呼雀躍、興高采烈。
二
站在方瑞前麵的餘海看起來有些不自然、有些尷尬,明明是欣喜若狂,卻偏偏故作鎮定。也許他不想挫傷八班的兄弟,不想拉大兄弟之間的距離。他忍著喜悅,與兄弟們一一告別,邁著輕盈的步子,竄過人群,坐上了98501部隊的班車。它將駛向繁華的都市。
劉洋有些發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兩眼直勾勾盯著餘海背影,直到餘海鑽進車裏,目光還停留在那輛車上,嘴角微微翹起,哽咽起來,眼眶裏滿是淚水。
方睿和楊軍勉強能夠淡然處之。預料之中的事,猛然間從虛幻變成現實,多少也有些失落。此前,曾抱有一絲幻想,此刻,卻被撕得粉碎,也有些莫名的傷感和遺憾。
方睿仰望天空,長舒一口氣,強裝歡顏地對劉洋說,“坦然麵對,調整好心態,才能適應即將麵臨的嚴酷環境。況且,班長在那裏。昨晚,他不是說那裏山清水秀、氣候宜人嘛。肯定不會得癌症,更不會掉頭發、基因突變。那都是謠言。”這也是方睿自我安慰。然而謠言與傳言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
“掉頭發、基因突變”,劉洋聽到這些,竟然情不自禁,淚水奪眶而出,嘩嘩地順著臉龐留了下來。這下方睿不知所措,嗓子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說不出話來,胸口也堵的慌。
“你******是個男人嗎?”楊軍看劉洋那幅失魂落魄、淚眼朦朧的樣子,不免有些憤怒。
劉洋那眼淚如同開閘的河流,嘩啦啦地流個不停,仍然死死盯著那輛開往城市的車,似乎那裏才能安放他的靈魂、寄存他的精神。
方睿和楊軍看著劉洋痛苦不堪的樣子,有些慌亂,傷感也是頓然而生,不覺然間眼睛也濕潤了。麵對未來,他們無能為力,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惟有服從。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班長,方睿和楊軍如同行走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人看見綠洲,一個眼色,兩人架起劉洋朝班長走去。
班長看著他們幾個神色黯然,心中已明白幾分,“你們幾個,是不是來刺探軍情?”
“班長,我們以後就在一起啦!”方睿扭頭看了看垂頭喪氣的劉洋,繼續說,“班長,你就給我們說說那個魔鬼團,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劉洋仍然哀怨不快,盡管大家好言相勸,仍無濟於事,眼神裏閃現著絕望,似乎在自言自語,“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跟鄭磊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