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磊出來時,不知誰輕聲說,“敬禮!”
戰友們凝視著鄭磊,齊刷刷地敬一個標準的軍禮。
鄭磊嘴角輕輕顫了一下,強忍淚水,與戰友們一一擁抱。
到方睿時,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互相捶打著背,想說些什麼,卻張不開嘴。
方睿腦海中翻滾著一起半夜偷跑出去打電話、偷著喝酒、埋頭苦練的情景。
許久,鄭磊才鬆開,扭頭衝上了車。
細雨衝掉掛在戰友們眼睦上的淚水。
方睿想時光也會把情誼永遠的珍藏。
鄭磊眼眸裏裝滿了依依不舍,禁不住熱淚盈眶。
班長拉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扛著一個鼓鼓琅琅的迷彩包,低頭不語、神情凝重,也上了車。
鄭磊幾次想接住包,班長執拗地躲閃著,沒讓他得逞。
眷戀的目光沒能使鄭磊多停留一回。他們清楚,從此便是天涯相隔,再次相聚幾乎如同公雞下蛋。
載著鄭磊和班長的車子緩緩駛出,在戰友的目光中愈來愈遠,越來越模糊,漸漸的消失在蒙蒙細雨中。
方睿在心中一次次呼喊,“兄弟,一路走好!”
明天要進行考核。考核意味著,這群地方大學畢業的年輕人是否完成一個社會青年向共和國軍官的轉變,是否能夠真正融入軍營。
雨中站了許久,教導員過來說了一聲,“傻站著幹啥,淋感冒,明天考核能通過嗎?”
大夥兒行動有些遲緩,低頭走進宿舍,似乎那個離去的人將他們的精神氣帶走了。
三
炎炎夏日,訓練場上人頭攢動。訓練場被劃分為幾個區域,分別進行仰臥起坐、俯臥撐、綜合練習、隊列等考核,以班為單位,依次進行,緊張有序、考核嚴格。大夥兒不敢有半點模糊和懈怠。
經過一天的折騰,這群人一一通過了考核,八班成績名列前茅。尤其是在下午進行的五公裏越野中,八班創造了培訓班幾年來的新紀錄——21分鍾。這個成績將與八班緊緊連在一起,永遠鐫刻在訓練團的曆史豐碑上。正是鄭磊離去,才使得八班創造了這個奇跡。但是這一切,也沒有給八班贏得榮譽,班長理所當然也沒能評為優秀班長,榮立三等功的夢也隨之破滅。
在班長冷峻的臉龐上找不到半點失落和傷感,反而,因為各個考核成績優秀而沾沾自喜,臉上洋溢著滿足的欣慰的笑容。難道那個傳言是假的?謎團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籠罩在方睿他們頭上,湛藍的天空不見半點白雲飄過。
在那個特別而又難忘的夜晚,他們失眠了。
微弱的燈光發出的暗黃光芒鋪滿整個房間。八班聚在“暴龍”宿舍,大夥兒吃著花生、磕著瓜子,相互碰著杯,豪飲起來。近百天的魔鬼訓練,使得他們白皙臉龐變得黝黑,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有些土黃,折射出幾分剛毅和健康。一向紀律嚴明,不敢有絲毫淩亂的宿舍,此刻變得一片狼藉。這是最後的相聚,最後的宣泄和留戀。床上、床頭櫃上、小板凳上,歪歪斜斜坐著臉通紅的戰友。
餘海、方剛和班長幾個猛抽著煙,使得屋子裏麵煙霧繚繞、空氣混濁。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瓶東倒西歪,瓜子、花生、牛肉幹、鍋巴等一堆零食,亂七八糟的堆在床頭櫃上。瓜子皮、花生皮、撕裂的彩色塑料袋,散落一地、狼藉不堪。若在此時檢查衛生,恐怕整個基地,也找不到如此零亂的軍人宿舍,一貫衛生標兵恐怕要成為全基地最差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