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毀約(2 / 2)

班長除了那次關於違約金的分析外,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總是把冷漠中隱藏著失落的眼神射向鄭磊,似乎有些陌生,如同遠遠的欣賞一道陌生的風景,有些失落、有些茫然,更有些憤怒和不解。

看來,那個叫薛梅的女孩在鄭磊心中占據重要的位置,徹底征服了鄭磊。這群年輕人慢慢地也能理解鄭磊,唯有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日子在恐慌不安中慢慢溜走。結束訓練的日期漸漸逼近。戰友們,忙著準備通信錄,臉上多了離別的愁緒。

幾日來,關於魔鬼團的傳言愈演愈烈,有人說,那裏核輻射嚴重,待久了掉頭發、神經衰弱,甚至會導致身體基因突變影響生育,甚至傳言有幾個兵已經身患癌症。那些可能進“魔鬼團”的學員,整日哭喪個臉,像別人欠他錢似的。

308宿舍,在也沒有剛相識時那種輕鬆的歡聲笑語。每個人也再沒有憧憬美好未來的心思,對自己分配去向的擔憂,如同一張黑色沉重的鍋罩在他們身上,使得他們喘氣都有些困難。心情沉重,壓抑感油然而生。宿舍冰冷冷的,沒有說話聲,更沒有笑聲。每個人進門,脫衣服就上床睡覺,一個個如同被屠宰前的羔羊,沒有了精神勁。

一天中午,教導員破天荒地來到308宿舍,坐在鄭磊床邊說,“你的報告批了。”

鄭磊眼裏閃過一絲欣喜,那種欣喜眨眼間淹沒在傷感擔憂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說,“那我什麼時候能走?”

方睿幾個木然地聽著他們談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如同長滿野草般慌亂無主。近些日子,太多的事情、太多不好的消息,使得他們神經有些麻木,思維有些遲鈍。半天才反應過來,鄭磊的離去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辦完手續,就可以走。”教導員的眼眶中蘊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臉部肌肉顯得有些僵硬和難堪。

“我現在就去辦手續。”鄭磊說。

“好吧。你到財務處算賬,然後去政治處辦理離隊手續。”說完,教導員起身離去,步子顯得有些沉重。

劉洋沒等教導員走遠就迫不及待地說,“你******犯傻?現在回去,就不等於前功盡棄、汗水白流了嗎。”

鄭磊苦笑一聲,沒有回應。

劉洋自覺無趣便不再言語。

鄭磊早就打算毀約,去上海與薛梅一起打拚、一起奮鬥、一起生活。這是方睿心裏最清楚的。

下午起床,鄭磊去團部辦手續。其他人依然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錘煉意誌,消耗青春。

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辦完手續。上次聽班長講,走的話要付一筆數目不菲的違約金。鄭磊也說過,沒有這筆錢。家裏又反對他毀約,那麼這筆錢從何而來?方睿不由得有些替鄭磊擔心。

訓練結束後,方睿急忙跑回了宿舍,隻見鄭磊耷拉個腦袋,窩在床上顯得傷感無助。

劉洋打趣地說,“怎麼,對我們戀戀不舍?還是後悔啦?”

鄭磊瞟了一眼劉洋,動了動嘴,卻沒有說話。其他室友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對即將要走的鄭磊,沒有太多的關心和留戀。沒辦法,鄭磊火爆的脾氣和耿直的性格,曾經挫傷了他們。不知道,這種凝結在時光中的暗傷,能不能被鄭磊的離去衝淡,更不知道,在他們心中有沒有把鄭磊當兄弟?相信,在無數次相攜互助衝過五公裏越野終點線的瞬間,他們已將那些雞毛蒜皮、不足掛齒的瑣事拋到了九霄雲外。胸膛中激湧澎湃的熱情,在那一刻相通共振。彼此深厚情誼的沉澱,在那一刻也爆發。

那麼,現在他們的冷漠,使方睿有些不理解,油然而生一種蒼涼。或許,他們在暗自生鄭磊的氣,氣他臨終逃脫,沒有眷戀兄弟情誼,更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可是鄭磊心中有多苦,隻有他自己明白。無數個難以入睡的夜晚,在煎熬和掙紮中渡過。薛梅使他不能安心投入軍營生活,潮水般猛烈的衝擊,幾乎打垮這個健壯的年輕人。連日來,精神萎靡,開朗爽快地笑聲幾乎絕跡,臉色如同黃花菜。每次吃飯,如同小雞啄米似的應付一下。日見消瘦的身體,看起來有些使人難以置信。幸虧他身體壯,不然就別說完成訓練,恐怕連走路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他直到今天教導員通知他辦離隊手續,才脫離訓練。內心的堅定、軀體的承受,實在使人驚訝。

那種左右為難、欲罷不能的感受方睿明白。薛梅真是個狠心的女人。方睿暗自慶幸,慶幸易雪的通情達理,能夠用柔弱的身體包裹他的自私和誌從軍旅的夢想。牛郎織女遙望相思的生活,恐怕每個人都會望而卻步、不曾留戀。看著深陷哀痛的鄭磊,方睿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