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炙熱的陽光,烤得整個屋子如同蒸籠一般悶熱。整個房間,唯有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的響聲。一陣吵鬧的聲音刺破這種寧靜。看來上午訓練結束,戰友們回來了。沉寂一上午的宿舍樓,頃刻間活躍起來。室友滿身大汗、疲憊地走進了宿舍。
楊軍扭過頭看了看方睿,想說些什麼,卻沒有開口。他明白語言現在是蒼白無力的,安慰是難以平靜內心的不安和急躁。讓時間在寧靜中流失,痛苦和哀傷在平靜中變淡、甚至消失。
班長過來,轉了一圈。在他們三的肩膀上,重重的一人給了一拳。平時生冷暴躁的他,現在卻異常平靜,眼圈有些發紅,臉上寫滿和藹。或許,這個入伍多年的老兵,對他們將來的結果判斷更準確。自從此事發生,班長第一次來看他們。或許,他們讓班長失望,使班長難看。班長眼中蘊含的一些東西,方睿有些讀不懂,迷茫、傷心,還是難過,失望。班長在轉身離開時,幹咳了兩聲,說,“你們好好寫,認真寫。其他人沒事,別打擾他們。該幹啥就幹啥去。”像是命令,又像是勸告。一向幹脆果斷,號稱“爆龍”的班長,今天的舉動很是異常。
或許,他們的錯誤觸及班長相對麻木的情感神經。想想,當時為了提高他們班俯臥撐成績,每天監督他們做兩百個俯臥撐,從來沒有間斷過。鄭磊肥胖的身體,做起來分外吃力,額頭的汗珠滴在地板上,彙成小水坑,緊繃的肌肉瑟瑟發抖,也絲毫沒有引起他的同情,反而加大訓練量。鄭磊那個時候就有想殺掉“爆龍”的衝動,可惜,雖然自己高出“爆龍”半頭,卻難抵他敏捷的身手。曾經,有個不識趣的家夥,人高馬大,不把精幹瘦小的“爆龍”放在眼裏,非要對打。結果,那個大塊頭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從此,個子不高、身體健壯的班長,被大家私底下叫“爆龍”。年年全軍散打比賽都拿冠軍。在打鬥中不斷證明自己是條鐵漢的班長,此刻也為他們的前途擔憂。
班長這個人說話不多,做事極其認真,訓練極其殘酷。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像方睿他們這種地方大學特招的軍隊幹部,一般從事專業對口的技術工作,很難在戰場上一展雄風。因此,訓練也就是個過程,沒必要那麼認真。況且,一套兩年掌握的訓練內容,要讓這些拿筆杆子的柔弱學子在短短數百天內掌握,豈不是天方夜譚?
班長不顧上級領導的暗示,兢兢業業、嚴抓細扣。訓練場上,他的活動量最大,嗓音最響亮、持久。每天帶領著八班早起晚睡,加點加班的提高體能。鄭磊五公裏的突破,就是班長開小灶的結果。剛來180斤的碩大軀體,一個月下來,活生生地變成130斤。鄭磊自己都不敢相信。生理極限的挑戰、奇跡,在八班每天都發生,每刻都出現。截至現在,八班各項軍事項目均排全團首位。每個人的各科訓練課目,沒有不達標的。不出意外,優秀班非八班莫屬。那樣的話,班長順理成章成為優秀班長,可以得到一個三等功。可惜,方睿他們三個的午夜行動,將這一切交織著汗水和淚水的輝煌化為泡影,也將“爆龍”的黃粱美夢斷送。聽別人講,“爆龍”自所以這樣拚命,是因為年底要提幹,需要抓住機會立個三等功。
二
下午,鄭磊、劉洋和方睿準時將檢討書放在教導員的辦公桌上。奇怪的是,已經有一份厚度超過他們三個合起來的檢討書靜靜地躺那辦公桌上。筆跡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那裏見過。
教導員隨便翻了一下,神情淡然,“還是名牌大學生?不及一個高中生。”這句話使他們三個迷惑不解、大眼瞪小眼、不知所雲。“澳!你們的處理結果,很快就會出來。你們三個認識問題的深度不夠呀。”教導員揚了揚那份讓他們震驚的厚厚的檢討書,說,“看看,你們的班長,一個高中生,竟然寫出一萬多字的檢討,足見其認識問題的深度。你們三個加起來,也不及他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