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誌強領著眾人,穿過菜地,攀上堤壩,眼見要進防風林。就在這時,樹林裏閃出一排人來,統一的藍呢中山裝配黑皮鞋,胸前戴著白日青天黨徽,手中端著德式衝鋒槍。複興社的特工,迎麵圍了過來。而身後的黑狗子們,也遠遠露出了頭。
幾個有經驗的紅軍傷員,最先穩住心神,說道“全趴下,站在壩子上就是活靶子。不要慌,不能退,一退就會被圍死。現在咱們隻能居高據守,瞅準了,撕開個口子,再向林子裏衝。”有武器的同誌們迅速排開,趴在堤壩兩邊,注視著兩邊的動靜。一些沒有武器的同誌躲避在中間。
複興社的特工們正在進行包圍,堤壩上的目標忽然看不清了,都以為是地下黨在往回跑,於是加緊腳步向堤壩奔來。剛到壩底就迎來了子彈,一時間沒擋沒藏的,白瞎了手裏的好武器,還沒開火就先被撂倒幾個。
石誌強見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正麵幾個複興社的特工都中槍倒地,兩側的複興社特工也趴在地上,往射程外滾。連忙喊道“同誌們衝過去,進了林子出了鎮,咱們就安全了。”眾人按地而起,從正麵突了過去。
忽然傳來的密集槍聲,是複興社特工們弄出的動靜。當共產黨人衝下堤壩,他們也撤到相對安全的位置,這時雙方武器的優劣,也暴露出來。一排排吐著火舌的衝鋒槍,向著奔跑的人群撲去。
翟灩和徐靜雖分不清槍聲背後的玄機,但她們知道,如此激烈的戰鬥意味著什麼。二人焦急的守在門旁,等著王有銀來開門,她們都想回到隊伍中,和同誌們一起去麵對。而此時王有銀的心思,並不在怎麼歸置黑狗子們放下的東西。他隻盼著學生娃們,都能闖出去,都能平安。
這時院門被推開了,周雷又跑了回來,見到王有銀,笑眯的說道“老王頭,俺是來還錢袋子的。”說著從兜裏掏出王有銀的錢袋。找了塊空地把袋子裏的錢倒出來,一個一個大子的清點。王有銀一時不知周雷葫蘆裏買的什麼藥,也沒搭理,拿起煙袋鍋子抽起煙。周雷自說自話的磨蹭著,又是賠禮又是道歉。
直到外麵槍聲停了,有黑狗子來報‘軍密組的人都上了壩子,讓咱們跟著去清理現場。’周雷連忙問道“前麵真的沒了動靜?兄弟們也都上去了嗎?”黑狗子回道“壩子上有複興社的人在負責,咱們隻管抬人,兄弟們都在等你安排。”
周雷這才挺挺胸,昂昂頭,提高了嗓門,說道“俺就是那操心的命,還沒跟老王頭嘮兩句嗑,就被你攪了。”也不看王有銀搭理不搭理自己,起身和手下出了院門,朝著堤壩走去。
從堤壩往鎮裏抬人,必定要經過王有銀家門口。外麵還沒有消停,王有銀又哪敢放翟灩和徐靜出來。眼瞅著一趟一趟往鎮裏抬,死傷的人數可想而知。王有銀坐在院門口,一邊是看情況,一邊也算是守著門。一撥一撥的人走馬燈似的,從正午到傍晚,總算是逐漸平靜了下來。
半山小院正屋,山神爺逐個打量著眾人,抬手把王天長衫外的狼皮夾襖整整,說道“快兩年了,冷不丁的回家,不知你爹媽還能不能認出來。到家讓寶先進,墊了話你再進,上了年歲的人,驚喜也是驚嚇。”王天不解了,問道“老爺子,不是說去上海嗎?怎麼提到回家了?”
山神爺看看湯四海兄妹,再瞅瞅金剛山娃,說道“哪有不想家的娃,上次路過家門口就沒回去。這次索性先到蚌埠,見了家人,解了思念。”說著拉了山娃的手,對山娃說道“這次回去,能報仇就報,時機不對也別強求。畢竟現在你們身子骨還弱,這筆賬一時半會也清不了。”山娃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見山神爺還記著,激動和感激摻雜著淚水,使勁點點頭。
王寶瞅著自己的行李,箱子裏裝著武器,插話道“蚌埠的土匪還能成了精,子彈打了不死,雷沾了不傷。要不咱們把繳的炮也帶上,連窩都給它平了。”山神爺這時提到報仇,是知道眾人下山後,山娃一定會動報仇的心思,於其把難題交給王天,不如事先定個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