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抬著小桃子的屍體,劉少林已經感覺自己十分的麻木。
不是嗎?
在凶殘的法西斯日本鬼子麵前,與他們根本毫無道理可言。
在把小桃子的屍體往大海中扔時候,劉少林看了看四周,那是一片無際的海洋,不錯的話,他們還在東海的某個地方,或者進入了太平洋。
“可能是太平洋。”也參加了抬屍的懂日語的團座張鬆林的副官趙譚說道,“少林,別亂看了,鬼子疑心很重,我們現在隻能低著頭做人。”
少林麻木地點頭,但還是在鬼子兵嘰哩呱啦地打罵下,被趕回了船艙。
李淮山呆呆地擠在人群中間,默默地流著淚水。他倒不是為了剛才他那危險的遭遇,而是為了又有五位弟兄生命逝去。山本表麵上的道理和表麵上的仁慈,在某一刻,都會飛快地閃電般地變成屠殺。
“我們就是羔羊!”謝洪鼎安慰著李淮山,“你一定挺住,我們的死亡之路可能才剛剛開始!”
……
在又一頓吃掉一個帶著泥土的小紅薯之後,船艙門的光亮變得黑暗起來。又一個夜晚降臨了。
劉少林擠蹲在地上,很快地入睡。因為地方太小,大家隻能擁擠著蹲坐。
不知什麼時候,他在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癢下醒了來,他感覺自己的腳丫子裏有小蟲子在鑽。破舊的球鞋早被汗濕,也不和有多少天沒有洗過腳洗過澡。
“我冷,我冷!”
“我熱,我好熱!”
“撲撲!”
又有數名戰友得了瘧疾痢疾,他們撕心的慘叫和拉肚子的聲音,讓劉少林一次次地揪心。
小鬼子,不是你們侵略我們中國,我們怎麼會到這裏受這種鬼罪。
劉少林恨得牙根都是癢的。
不過,所有戰友也隻能任天由命了,向鬼子要藥,是不可能的事,隻能招來殺身之禍。
鄭竹棍被劉富貴王叔青照顧著,但鄭竹棍的褲襠傳出的陳陳惡臭,讓劉富貴不停地捂著鼻子。
富貴本來不用當丁的,他家有大宅院,有大片田地,而且和抓丁的簡保長還有親戚,他爹完全可以用錢買丁去抵,但他還是跟著他劉少林去當了****,去打日本鬼子。
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真是辛苦他了。
竹棍拉肚子拉得不像個人樣,皮包著骨,似乎又染上了瘧疾。隻是他用強大的意誌去堅持著,喊冷喊熱不那麼大聲。
劉少林感覺幾天來第一次有尿了,他向樓梯擠去。但擠到樓梯的跟前,那兩隻塑料馬桶,早已滿滿的並且不停地外溢著,流在地上,向著周圍戰俘的腳下屁股下趟去。
有位發了瘧疾的戰俘,則全身睡在屎尿上,不停地叫喊和掙紮。
終於熬到了天亮,劉少林反倒睡著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一些人正把一些人往艙門上抬。
“夜裏又死了七個。”他旁邊的黃玉材搖著頭說。
“七個?”劉少林驚訝著。
“不死才怪,一天吃兩個小紅薯,三十多人喝一瓢水,跳蚤虱子腳氣瘧疾痢疾難聞的空氣……”黃玉材嘟噥著,“明天,不知咱們中間誰會死。誰都不知道誰什麼時候死。餓死渴死爛腳死得瘧疾死拉肚子死被鬼子刺刀刺死被王巴盒子三八大蓋打死被機槍掃死扔大海裏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