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陰(1 / 2)

都說六月的天,小孩臉,說變就變。魏家的下人心裏犯嘀咕,怎麼拜堂的時候天氣好好的,剛要宴客,這瓢潑大雨就下來了!

雨水打的院落裏剛盛開的幾株牡丹花枝亂顫。

大少奶奶的乳娘孫婆子一邊關窗戶,一邊嚼舌:

“欽天監的人明明說了,姑娘結婚是大晴天,簡直是屁話,虧得老爺那麼信他們。”

新娘子孫氏活動活動被鳳冠壓酸的脖子,看著已經被乳娘放在一旁的鳳冠,歎息道:

“一輩子,就戴這麼一回,生生花掉了爹娘五百兩銀子。”

奶娘嗔道:“我的好姑娘,誰還巴望著戴她兩回?瞧那上麵,不是珍珠,就是翠鳥毛,咱們太太是下了血本嘍!”

大學士孫常在算得上是個清官,他們家祖上又沒什麼顯赫的勳爵,完全靠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往上爬。內閣學士的名頭聽著挺風光的,可在大周,根本管不著實際的差事,就是陪著皇上,偶爾出出主意。所以孫常在能留給女兒的嫁妝銀子實在不多,就是這五百兩的鳳冠,還是他夫人咬了咬牙才狠下的心。

孫氏的陪嫁統共不超過兩千兩,魏家老祖宗怕委屈了新娘子,特意叫心腹婆子給孫夫人私下送去了一萬兩。孫夫人即羞惱,又不舍,最終怕委屈了寶貝女兒,將這一萬兩偷偷的給了孫氏,不敢叫孫常在知道。

魏家要的是大學士的名氣,要的是皇上的恩典,可不是什麼銀子。

這種俗物,廉國府從來不缺。

奶娘絞了帕子,一麵幫小姐敷臉,一麵閑聊著:

“姑娘,你說明兒見親的時候,若三房那位小姐也在,咱們的禮是送還是不送?”

“自然是要送的,五妹妹也是魏家的女兒,是我小姑子,斷不能厚此薄彼。”

奶娘為難道:“可是姑娘也聽太太說了,咱們這房的三姑娘和五小姐不對付,要是為了偏房的丫頭得罪了正經的小姑子……”

孫氏臉一沉,推開了奶娘的手,不悅道:

“五妹妹是正經的嫡出小姐,奶娘今後再不可丫頭丫頭的叫,讓外人聽見,隻會認為咱們孫家的規矩是浪得虛名,連老太太都要小瞧咱們。”

奶娘訕訕的閉了嘴,屋中一時陷入了靜謐。

大少爺還在前廳敬酒,新房隱隱能聽見吆喝聲,恭喜聲。孫氏心裏一甜,剛剛夫君在喝交杯酒的時候,偷偷塞給了自己一塊熱糕,也不知夫君自己吃了沒有!

孫氏剛聽說要嫁給這戶人家的時候,心中多少有些不喜。魏家在外麵的名聲並不好,主要是有了個做妃子的女兒,更有兩個皇外孫做依仗,廉國府多少顯得囂張跋扈了些。

可現在看來,丈夫英俊,又溫柔體貼,老太太喜歡自己,衝著這兩點,孫氏就有信心做個出色的兒媳婦。

隻是……

孫氏望了望窗外發陰的天色,不禁想起母親的話。

母親告訴自己,進了魏家萬不可提三房的晦氣事兒,自己是大婚,若將來有人拿這一喜一喪做話茬,她也隻能吃下這暗虧。

孫氏眼神一暗,母親曾晦澀的指出,有什麼壞事兒都可往三房身上推,比如說……子嗣艱難。當然,天底下哪有當娘的不希望女兒早早有孕,母親隻是防患未然,可叫她將這種髒水往已死之人身上潑,孫氏有些猶豫。

三太太是沒了,可三房還有老爺,還有位五小姐。

新娘子正愣神,就聽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大少奶奶,我是大姑娘身邊的雨竹,姑娘叫我過來說幾句話。”

孫氏的乳娘忙開了門,一個十五六的大丫鬟就站在麵前。

乳娘心中一驚,好個標致的丫頭,她當下就有些不喜,聽說魏府的大姑娘過年可就十五了,擺這麼個活色生香的丫頭在屋子裏,分明是以後帶過去做通房的。她們姑爺和這個大姑娘可是一奶同胞,別有樣學樣吧!

乳娘藏下了心思,客氣的笑笑:“雨竹姑娘,屋裏請。”

雨竹進門並不四處打量,隻顧著低頭說話:“給大少奶奶請安。”

孫氏笑得客氣:“雨竹姑娘辛苦了,這個天還勞煩你跑一趟。不知大妹妹何事喚你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雨竹笑道,“明早大少奶奶要拜見各房長輩,大姑娘怕少奶奶不知道,我們家有位五姑娘因事不能出席,大少奶奶也不用專程在老太太麵前提,有什麼心裏話隻管往後和大姑娘說就是。”

孫氏的乳娘當即就沉了臉,不悅的掃著大姑娘這丫頭。

雨竹是個機靈的,馬上察覺出乳娘的不虞,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訕訕的走了。

乳娘一關門便道:“這個大姑娘,好生的無理,她是妹妹,姑娘是長嫂,哪裏輪到她在這兒指手畫腳,隻當姑娘是傻子了不成,這點小事也用她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