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此戰,軍中多有詬病,矛頭隱隱直指李密,認為是他指揮有誤,對敵判斷不夠所致。想起此事李密心中就憤恨難平,這個話題實乃他心中大忌。
大帳內變得鴉雀無聲,氣氛十分尷尬。張昱也意識到有點失言,可話已出口難以收回。
一旁的邴元真打破了沉寂,冷笑連連道:“張將軍,大敵當前,你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想那王世充隻不過回光返照之舉,有何值得畏懼之處?”
張昱看著邴元真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頓時眉發倒豎,怒目相向,直欲飛起一腳,將其踢翻在地。
邴元真在他暴怒的眼神注視下,想起當日李密府中張昱刀劈蔡建德的神威,呼吸為之一窒,不覺一陣膽寒,忙將目光轉向他處,口中卻不敢再言語。
此時就聽李密冷冷道:“張兄弟多慮了,想我瓦崗,豪傑輩出,士卒驍勇,豈俱那碧眼胡兒,我意已決,當與王世充決一死戰。”
張昱默然半響,麵色陣紅陣白,此時忽的有人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定睛一看乃是秦瓊。秦瓊示意他出去說話,當下二人悄悄走出帥帳。
到了帳外,張昱隻覺一股鬱悶之氣堆積在胸腔難以宣泄,恨不得就此拔刀砍殺進帳中,將邴元真等人一一斬殺當場。
張昱頹然長歎道:“魏公身邊的小人和蠢才未免太多了,他日後必然要為今日之舉後悔啊!”秦瓊肅然道:“張兄弟,近期魏公對你頗有微詞,你還是小心為上,不要過多違拗於他才是。”
張昱苦笑一聲,低聲道:“二哥,我心裏不甘啊!當初和楊玄感大帥舉事,初始聲勢何等浩大,可最後終究灰飛湮滅,今日難道又要重蹈覆轍不成?想我張昱所求的隻不過是裂土封侯,光宗耀祖,不負心中所學罷了,可總是功虧一簣,壯誌難酬,每每思來真是令我愁悶欲狂。”說到這裏,不禁跌足嗟歎。
秦瓊同情的看著張昱,看著他眼中無盡的蕭索之色,卻又不知如何安慰於他。自己素來知道這位兄弟有野心有抱負,更兼武藝絕倫,謀略過人,可自出道從軍以來,一直坎坷不順,也算是命運多舛之人了。
當下魏公李密下令,瓦崗軍主力在北邙山上紮營,單雄信率一軍在偃師城北紮營。
當夜,永通軍的大營中,粗如兒臂的巨燭將王世充的大帳照的通明。一身道裝的葉天信一派仙風道骨,手中持著佛塵坐在帳中木椅上,麵前霍然站著一個五花大綁的黑衣人,頭上還戴著頭套,這個人看上去好像十分恐懼,體若篩糠,身軀戰栗不已。王世充甚為驚訝,他不明白深夜葉天信求見自己為何?眼前這個被綁的黑衣人又是何方神聖。
就見葉天信微微笑道:“鄭國公,貧道此遭給你送個大禮,屆時定收奇效。”王世充聞言眼睛一亮,站起身形,拱手道:“先生請明示。”
葉天信見狀也不敢怠慢,忙起身回了一禮,然後走至這黑衣人近前,一把扯掉頭套,抓起此人的發髻,讓他仰麵於王世充,口中笑道:“鄭國公可認得此人?”
王世充定睛一看,覺得眼前之人甚是麵熟,像是多年相識之人,可一時又想不起在那見過。
忽的王世充變色巨變,胸口如受巨錘重擊,幾欲喘不過起來,他顫聲道:“李密!”
葉天信縱聲大笑,言道:“不錯,鄭國公,你看這廝可是像極李密,屆時喬裝一番,於兩軍混戰之中,放其出場予以當眾斬殺,可令麾下士卒呼喝李密被殺,瓦崗逆賊難分真假,勢必軍心大亂,不戰自潰。”
王世充圍著眼前的黑衣人轉了好幾圈,口中驚歎不已,不住的說:“像,真的太像了。”他忽的站住身形,對葉天信深施一禮道:“此戰若勝,皆拜先生之賜。”
翌日一大早,李密親率眾將,盡起本部大軍,令單雄信率軍與己會合,分左中右三翼。左翼由大將程知節、陳智略、裴仁基率領,右翼由單雄信、秦瓊、邴元真率領,李密親自率張昱、房彥藻、李玄英等坐鎮中軍,在北邙山下擺開陣勢,等候王世充。
王世充坐在站馬上,手搭涼棚,看著遠處旌旗招展的瓦崗大軍,再看看北邙山下一片無垠平原,不禁笑道:“李密倒是選了個好所在,這裏確實適合大軍決戰。”說完笑容一斂,衝張永通使了個眼色。
張永通會意,一催馬,來到己方隊前,大聲呼喝道:“諸位兄弟,咱家乃是周公派來的使者張永通,如今神靈保佑我方,此戰必勝!”王世充大軍聞言均振臂大呼:“周公庇佑,我方必勝,李密必敗!”一時狂熱的呐喊聲響徹雲霄。
王世充滿意的微微頷首,心中也暗自喟歎:周公啊周公,雖然那張永通並不是你真正派來的使者,也請你保佑咱家,顯靈相助,日後定不敢想忘,少不了你的香火。
轉念又想起葉天信昨晚所送來的那個製勝法寶,王世充不禁嘴角綻放一絲笑意。這個道人端的是厲害無比,一個出家人竟然有如此狠毒之計,也不怕三清祖師怪罪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