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績出了張昱大帳,緊咬雙唇,瞬間滲出血絲,眸子中閃現刻骨仇恨,他默默在心中呼道:“李密啊李密,此仇不報,我徐世績誓不為人,更對不住大龍頭在天之靈!張昱啊張昱,咱家對不住你了。”
此時的王世充同樣焦頭爛額,雖然現在大權獨攬,楊侗也被他玩弄於掌股之中,可洛陽城內,糧草已然極度匱乏,若再這樣耗下去,不需李密攻打,自己內部就亂了,屆時洛陽城當不攻自破。王世充雖然知道李密與宇文化及一戰已然大傷元氣,遭受重創,可他還是沒有足夠勇氣出城與李密一決雌雄。
就在王世充在正廳內沉思之際,一名四旬左右的道士與大將王仁方走了進來。這個道士頭戴九梁道冠,身穿八卦風火道袍,相貌清奇,麵白如玉,雙目藏神,頭發烏黑,卻有一雙修長白眉,生就一番異象。見了王世充,這道人手中拂塵一揮,打了個稽首。
見得此人,王世充臉上不禁多了幾分笑容,道:“幾日不見,先生風采更勝往昔,看來道法大進,所謂神仙中人也不過如此了,快請坐。”
這道士也不客氣,徑自一撩道袍坐在一旁。
就見王仁方躬身施禮道:“叔父,適才據暗線來報,李密已派徐世績鎮守黎陽,同時恢複單雄信左武侯大將軍職務。”
王世充聞言,微微一怔,欲言又止,他輕捋胸前長須,一時陷入深思之中。
這時,眼前這名道士手中拂塵又是一擺,輕咳一聲道:“鄭國公,李密此舉不外是安撫瓦崗舊將,看似高明,實則乃取死之道。”
王世充聞言眼前一亮,忙道:“還請葉先生解惑。”
這個仙風道骨的道士俗家姓葉名天信,祖籍乃是河北人氏,曾是洛陽城內玄都觀觀內一名道士。一次無意之中與王世充得以相遇,王世充與其一番交談下來,感覺其人氣宇不凡,身懷武技,胸有韜略,遂相邀葉天信至府中擔任謀士。葉天信素有抱負,名祿之心難消,本不甘終老於道觀之中,於是欣然應邀,幾次出謀劃策均深得王世充賞識,已然隱隱居於鄭國公府內謀士之首。
就見葉天信白眉微微一軒,笑道:“單雄信、徐世績乃翟讓死黨,翟讓一死,這二人如喪考妣,絕不會善罷甘休,隻是時機未到,不得不忍氣吞聲,眼下李密將徐世績派往黎陽,可謂縱虎歸山,實乃自尋死路。現下洛陽糧草匱乏,我方實不宜再堅守下去,不若出城與李密決戰。想那李密自童山一戰以來,損兵折將,傷亡慘重,沒有及時休整便日夜攻打洛陽,現今早就人困馬乏了,加上徐世績這把插在他後背上的尖刀,李密此遭定敗亡無疑。”
王世充聞言若有所思,半響言道:“城內軍卒大都對李密畏之如虎,老夫擔心士氣不振,先生可有良策?”
葉天信淡淡道:“鄭國公麾下士卒,多來自荊楚之地,向來信奉巫蠱鬼神之術,貧道還有一計,用來振作士氣,可收奇效。”王世充聞言,站起身形,麵露喜色,沉聲道:“還請先生教我。”
葉天信站立起來,走至王世充近前,附耳在其耳邊說了一番,王世充不住點頭,最後竟然大笑起來,看著眼前的葉天信,眼中溢滿讚賞之色。他拍了拍葉天信肩膀,揚聲道:“我得先生,何愁大事不成。”
一旁的王仁方羨慕的看著葉天信,心中不自禁的有了些許嫉恨,這個妖道牛鼻子,故弄玄虛,冒充得道高人,有機會倒要殺殺他的威風。
很快,短短幾日內,洛陽城內風傳一事,左武衛軍中有一名叫張永通的普通軍士,三次在夢中夢見了昔日周代大賢周公。據周公言稱,他在洛陽城外有座神廟,已有千年,數日前被那李密無故拆毀,周公怒李密褻瀆神靈,斷其香火,可謂罪惡彌天,遂在夢中令張永通宣意於王世充,讓王世充主動出城迎敵,聲稱出擊時周公會率天界神兵相助,幫他擊潰李密。這個傳言愈傳愈烈,在軍中已隱隱成為一件盛事。
王世充更是親自在城內為周公修廟,每日都前往祈禱,敬求周公神助。私下裏葉天信令城內道士、巫況等四下宣揚,言道:“周公欲令鄭國公急討李密,安定天下,如若從之當有大功,若不從,兵將皆得瘟疫而死。”
王世充麾下將士大多荊楚人士,向來信奉巫蠱之言,此番見是神靈旨意,皆信以為真,一掃平日畏懼李密之心,紛紛向王世充請戰,一時洛陽城內戰意高漲。
王世充見時機已然成熟,當下選精兵五萬,取名“永通軍”,將張永通奉為神靈使者,於九月壬子日,禱告了周公,誓師擊潰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