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感到心頭無比沉重,他仿佛看到楊玄感帶著嘲弄之意在空中俯看著他,嘴裏對他說:“李密,當初本帥沒有征服洛陽,今日換了你同樣不行!”
李密喃喃道:“大帥,你在天之靈為何不保佑李某人,難道真的要我重蹈你的覆轍不成?”
一旁的李玄英端來一盞兀自冒著嫋嫋熱氣的茶水,放在了李密麵前的案幾上,不經意間她發現李密的濃密黑發中竟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白發,看上去多了幾許蒼老,李玄英不禁一陣酸楚,飽含憂慮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李密感覺到屋內的異樣,他抬首看了李玄英一眼,很快明了,當下強笑道:“夫人不必多慮,這天下還沒有我李密過不去的坎,適才據探馬來報,宇文化及前日在彭城境內,一舉鴆殺司馬德勘、趙行樞等驍果將領。哼!宇文老賊自以為這樣就可以牢牢掌控驍果,卻不知此舉讓他盡失軍心,此番老賊不來便罷,來了此地就是他葬身之所。”
李玄英聞言稍許有了些安慰,可李密的眼中的憂心忡忡卻清楚的告訴她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元文都跪伏在皇泰帝楊侗麵前,看著皇帝陛下蒼白的麵頰,他的心中也是隱隱作痛,為臣子者不能為主上分憂,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他清楚的知道皇帝的憂慮在何處,當下沉聲道“陛下,如今宇文老賊的叛軍不日便至,洛陽城外尚有李密為患,臣有一計,可保無憂。”
楊侗聞言眼睛一亮,他知道眼前這個臣子素來忠心,行事嚴謹,斷不會有虛妄之言,“愛卿速速道來”楊侗已經迫不及待。
元文都從容言道:“宇文化及弑君實乃罪大惡極,此仇非報不可,可如今洛陽兵力係在王世充手中,指望他盡心為陛下效忠實屬妄想,眼下宇文化及即將兵臨城下,事急從權,陛下可假意赦免李密叛亂之罪,招降與他,共同誅討宇文化及,待兩虎相爭,一死一傷,我方可收漁翁之利,彼時再來收拾局麵,則事半功倍,一舉兩得,豈不妙哉?屆時說不定一舉擒獲李密也未可知,這就叫驅虎吞狼。”
楊侗霍的站起,他來回在大殿中走動,並沒有立時讓眼前這個他素來寵幸的臣子起身,他的腦海裏一直在回味適才元文都的一番話,“驅虎吞狼,對,好一招高明的驅虎吞狼!”楊侗不禁有點興奮,近兩日過度的悲傷與恐懼讓他羸弱的身軀不堪重負,可元文都所獻的妙計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他停住走動,眼睛盯著元文都,肅然道:“愛卿,你看何人可去一會李密?”元文都道:“通直散騎常侍蓋琮便是最佳人選。”楊侗頷首應允。
一身文士打扮的蓋琮被帶到主帳中,看著主位上這個氣勢迫人,不怒自威的漢子,心中肯定此人便是威震天下的魏公李密了。他暗歎盛名之下無虛士,果然氣度不凡,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微微欠身施禮道:“大隋散騎常侍蓋琮見過魏公。”
李密輕輕摩挲著頷下長髯,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此人長得很是瘦弱,甚至有點猥瑣,他想不通洛陽方麵為甚要派遣此人前來。可人不可貌相,既然此人能代表楊侗前來與自己商討要事,定非無能之輩,李密倒也不敢小視於他,當下右手虛扶一下道:“蓋先生不必多禮,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