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的臉上不經意的抽搐一下,忽然他一陣大笑,指著裴蘊等人道:“朕的詩果真有那麼好?朕果真如此英明神武?那麼朕問你等,為何這天下有如斯多的叛賊?這好詩能否讓朕的天下得到太平?”
一時間大殿內死一般的沉寂,隻隱隱聽到楊廣因為激動而發出的激烈喘息聲。來護兒實在忍無可忍,閃出列中叩首道:“皇上,如今屈突通兵敗歸降李淵,王世充在洛陽也是損兵折將,叛賊杜伏威已經一統江淮,隨時都可攻打江都,還望皇上早做定奪。”
楊廣斜睨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臣,本想譏諷幾句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住。一旁的虞世基早就揣測到楊廣意圖,忙出列言道:“皇上,如今江都四麵環敵,實非久留之地,不若即刻退守丹陽郡,另建新都,移居江左,屆時憑靠長江天險,固守江東,可保無憂。”
楊廣聞言微微頷首,此際殿前右侯衛大將軍沈光出列,大聲道:“陛下,萬萬不可,江東低窪潮濕,土地險狹,道路不便,豈是建都之所在?屆時內要供奉皇室,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日久定生動亂。”
虞世基聞言頓時語塞,他臉色一沉,惱怒的瞪了一眼沈光。這個沈光一介粗魯武夫,真的不識時務,仗著昔日三征高麗時立下的軍功,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現在當著皇帝的麵就敢駁斥自己,這還得了?看來找個機會得把他趕出朝廷,虞世基心中暗暗盤算。
沈光也自夷然不懼,對虞世基怒目相向。
這時候裴蘊輕咳一聲道:“虞大人所言極是,丹陽乃數朝古都,坐擁長江屏障,遷都至丹陽,守住江南,徐徐圖之,或可拯救朝廷於危難之際。”
楊廣點了點頭,言道:“卿所言甚是。”說罷即下旨建丹陽宮,不日遷都。
沈光和來護兒無奈的互相看了看,接著暗自長歎一聲,黯然走出殿中。出了大殿,來護兒悲聲道:“蒼天,莫非你真的要亡我大隋嗎?”
沈光聞言,心中陡的一陣刺痛,眼中已是熱淚滾滾,模糊一片。
深夜的江都城,伸手不見五指,四下裏一片靜寂。此時大隋精銳的驍果營內,一個大帳內卻是燈火未曾熄滅,遠遠望去,似乎不止一個人的身影在帳內搖晃,門口赫然站著四個彪悍士卒守衛,手中擎著明晃晃的鬼頭大刀。
帳內此刻聚集了十幾個隋軍將領,有虎賁郎將司馬德戡、驍果將軍元禮、鷹揚郎將孟秉、直閣裴虔通等人。他們皆是關中人氏,家族親友也俱在關中,離開家鄉已然多年,可謂思鄉心切,此番見皇帝下令遷都丹陽,擺明了放棄關中,已無西歸之意,不禁感到無比絕望。
就聽司馬德戡沉聲道:“前日郎將魏賢率數百驍果暗中潛逃,不料被皇上知曉,派人將他等擒獲絞殺,如今驍果軍中關中兒郎占據大多數,聞訊皆軍心思變,不少人打算效仿逃亡,若不早些安撫,定生兵變啊!”
裴虔通歎了口氣道:“我等手下士卒皆欲逃遁,若上奏皇帝,定遭遷怒斬殺,若隱瞞不報,事發後也難逃滅族之厄,我們家屬老小皆在關中,若不早下定奪,我等恐免不了橫死他鄉之災啊!”
話音一落,大帳內眾人皆麵露驚恐之意,誰都沒有留意大帳後一個黑影鬼魅般一閃就自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