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當下帶著潰兵來到洛口倉附近的偃月城安營紮寨,他掃視一下四周,看著眾將士眼中驚恐之色猶在,忽的縱聲大笑起來,“想不到這個碧眼賊也甚通兵法,某家倒是小覷他了!”
此時就見李玄英疾步來至近前,低聲對李密言道:“柴將軍陣亡了。”李密的笑聲噶然而止,麵色瞬間變得灰敗。
大帳內李密呆呆的看著麵前直挺挺的柴孝和的屍身,一時難以出聲,他萬萬沒有料到王世充的這一擊,竟會折損己方一員虎將。這柴孝和武藝很是了得,文采更是不凡,雖剛到瓦崗軍不足一年,已被李密視為左膀右臂,對其甚是器重,怎料他竟在渡河中被敵方連弩射中,傷重落水而亡,這可是李密起事以來遭到的最大重創。是役瓦崗軍傷亡可謂慘重,最糟糕的是士氣大跌,戰無不勝的神話就此被打破。
王世充此時隻覺意氣風發。李密何等人物,昔日老師徐文遠對其甚為器重,視為不世出奇才,便是譽為大隋軍神的張須陀也敗亡在此人手中,其人厲害可見一斑,可今遭照樣在王某人手中折翅,此戰過後即便東都內元文都之流再如何囂張,恐也難以見責於己。
想到得意處,王世充麵上不禁充滿笑意,對李密的畏懼感一掃而空。他大聲下令,三軍迅速休整,明日即要挾勢乘勝追擊,他王世充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絕不會給李密喘息之機。
夜幕低垂,寒氣襲人,瓦崗軍大營內,受傷士卒淒慘的**聲此起彼伏。張昱一襲青袍,悄然來至李密帳中,不出他的所料,李密全無睡意,正自在燈下獨坐沉思,他看見張昱進來,麵泛喜色。
“賢弟,此次大敗,全是愚兄大意所致,你此遭深夜來此,定是已有良策在胸了。”李密言道。張昱見李密眼中充滿了渴望希翼,當下也不客氣,他沉聲道:“王世充挾大勝之威,定會窮追不舍,偃月城彈丸之地,若是被其合圍,假以時日,必破無疑,屆時我等皆插翅難逃。”頓了頓張昱又道:“唯今小弟願率一路騎軍,遊離於偃月城之外,伺機對王世充予以雷霆一擊,也可裏外相應,不致困於此地坐以待斃,不知魏公意下如何?”
張昱說完悄悄打量了一下李密的臉色,心裏略有忐忑。他深深知曉,此時自己提出領一路精銳離開大軍很是突兀,若是李密懷疑自己別有用心可就慘了,而今不比當日同在楊玄感麾下了,李密近來對自己好像若即若離,表麵上還是親若兄弟,可那種隱藏的冷淡和疏遠張昱又怎會感覺不到,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和李密說話有了拘謹之意。
果然李密聞言不禁眉梢輕微的跳動了一下,雖然很細微,卻被張昱看個正著。李密在帳中來回走了幾遍,忽的停住身形,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張昱,語音低沉的言道:“賢弟此言甚合吾意,事不宜遲,趁王世充未對偃月城合圍之際,趕緊依計行事,本公帳下將佐軍卒任你挑選,即刻便請賢弟動身。”
李密接著又飽含深情的對張昱道:“每每危難之際,皆是賢弟挺身而出,愚兄實在汗顏自責,日後若有騰達之日,定不忘賢弟之義。”
張昱俯身拜倒在地,口中言道:“兄長此言折殺小弟了,兄長待小弟恩重如山,此情此義無以為報,為了兄長即便刀山火海,小弟也在所不辭。”
李密近前扶起張昱,也許是被張昱一番懇切話語打動,他的眼光不再淩厲攝人,反而充滿了關愛之意。
看著張昱消失在帳外,李密若有所思,這個張昱是否還可以值得信任呢?至少在眼下,自己還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此人實乃虎狼之輩,日子久了就說不準了,再說當日他敢陽奉陰違,暗中放走秦瓊,從此舉就可知道他對自己並非死心塌地的效忠,想到這裏李密的臉色不覺慢慢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