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積麵露不屑,手掌在城垛上重重一擊,怒喝道:“呸,你這個逆賊,實屬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想爾父越王何等忠義,怎會有你這等孽種?簡直是楊氏皇族之恥,若越王泉下有知,也會為汝蒙羞,難以安息,此際你這個孽種居然還有臉麵站在本王麵前大言不慚,換作別人早就自裁以求越王千歲寬恕了。”
楊玄感聞言氣的渾身發抖,眼前一陣發黑,差點摔下馬來,他嘶聲吼道:“傳令三軍,給我攻下此城,本帥要抓住楊智積,將這匹夫碎屍萬段。”
當下楊軍蜂擁而上,撲向弘農宮城。楊智積一聲令下,城上床子弩、硬弩和箭矢齊發,如同暴雨般傾瀉於攻城軍士的陣中。
當日楊軍丟下三千多具屍體,可依然沒有攻下弘農宮城,一則此城看似很小,可修築的甚為堅固,滾木擂石齊備,箭矢充足,角樓、甕城、箭塔等防禦設施一應俱全。二則城中軍士聞言大隋軍馬指日可到,心中底氣十足,防守異常頑強,而楊軍連番苦戰,傷殘遍地,士氣低迷,更缺少必要的攻城器械。
張昱和李密心急如焚,數度勸楊玄感不要停留,可每當楊玄感有所鬆動之際,楊智積就如同附骨之蛆,在城頭上喝罵不止,還讓城中戲子優伶將辱罵楊玄感的話編成戲文,在城樓上令眾多百姓和戲子一起揚聲喊唱,把楊玄感氣的幾欲吐血,發誓不誅此獠絕不收兵。
一連三日攻打,楊玄感用盡了一切攻城手段,甚至連火燒城門的招數都使將出來。可楊智積更是技高一籌,早已命人用巨石將城門堵死,城門雖被焚毀可楊軍依然無法攻入。這座小小城池,一下子變成了巨大的屠宰場,將無數楊軍將士絞殺其中。
楊玄感緊咬雙唇,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實在想不通,弘農宮這座不起眼的小城,城牆不算高,護城河不算深,守軍算來算去也絕不會超過五千人馬,為什麼自己偏偏難以將其拿下?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一個弘農城就如此難以攻克,那麼以後的潼關、長安呢?這時候,楊玄感第一次感到心中的自信蕩然無存。
屈突通的大營中,旌旗獵獵,殺氣森嚴。
屈突通端坐帥椅上,仔細看著韋福嗣適才呈交的楊玄感叛軍西行路線圖文及詳細計劃。半響他抬起頭看著下首麵色蒼白的韋福嗣,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言道:“韋舍人此番勞苦功高,忠義可嘉,本帥屆時一定奏明聖上,來人,現下可以帶韋大人前去歇息了。”當下將手一揮,立即過來四個高大健卒,韋福嗣見狀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隨四名軍卒而去。
屈突通又拿起適才所看圖文掃了兩眼,隨即扔在帥案上,冷笑一聲道:“楊玄感固然小醜,你韋福嗣也未見高明。”
當下屈突通令人火速聯係宇文述、衛文升大軍,自己則率部開拔,星夜兼程,他要攔截住楊玄感部,擒殺這個叛逆,為皇帝陛下分憂。
就在楊玄感部如火如荼的攻打弘農城之際,一名斥侯快馬如飛而至,衝進轅門。楊玄感看著麵前滾鞍下馬,跪伏於地的斥侯,心中頓時感到不妙,李密和張昱則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心中為之忐忑。
就見斥侯氣喘籲籲幾乎脫力的稟道:“啟稟大帥,大事不好,隋將宇文述、屈突通等已率大軍星夜前行,不日將至。”
楊玄感聞聽斥候言道隋軍已至,頓時隻覺雙耳一陣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感到全身無比疲憊,甚至是絕望。他恨恨頓足,不敢再看李密、張昱失落的目光,無力的下達撤軍命令,放棄弘農宮城,準備再度西進攻取潼關。
張昱策馬在前疾行,此際他心急如焚。看著不時掉隊拉後的軍卒,已經不忍再予訓斥,連番多日苦戰,未曾有半點喘息之機,也難怪軍卒羸弱不堪了。
忽見前方一段地勢異常平坦,乃是很大的一片平原,舉目遠望,在平原南側卻又遍布起伏的丘陵,丘陵上長滿了高矮不一的樹木,大軍勢必要經過這一段丘陵地段才能西進。
他找來知曉路徑的軍卒一問,方知此地名喚董杜原,屬河南靈寶境內。正欲下令大軍通過,忽然遠處丘陵樹叢內鴉雀驚起無數,在天空中盤旋哀鳴。
張昱的心頓時收緊,腦袋裏嗡的一聲轟鳴,他嘶聲大吼道:“準備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