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楊玄感道:“賢弟,你雖離開洛陽多日,咱家可是替你的宅院保管完好,一眾仆役俱在,隻可惜你不便前去居住”。
張昱冷聲道:“皇帝將我逐出京都,目下我自不便再拋頭露麵,還煩兄長替我尋一僻靜所在安置,屆時我把住在客棧的四個兄弟一並帶去。”
楊玄感笑道:“此等小事兄弟不必煩心,屆時愚兄安頓好自會著人領你等前去。”說罷從懷中掏出一物,張昱定睛一瞧,竟是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
楊玄感笑道:“此物為家父珍藏,乃昔日一異人相贈,一直放在府庫之中無有用途,此番聞你歸京,我就知道該派上用場了。”
張昱隻是從傳聞中知道江湖中有此稀罕物事,此遭倒是第一次親見,他很是好奇,忙接過來戴在臉上,隻覺很是慰貼,毫無不適之感,知道乃是寶物,當下也覺甚喜,尋思日後行事可方便許多。
楊玄感看著他的麵孔轉眼間變得焦黃枯槁,死板且沒有生氣,說話時臉上肌肉不動,也甚覺好笑,張昱看他竊笑忙拿下來貼身藏好,口中卻不言謝。
忽的張昱嘴巴微張,欲言又止,楊玄感何等人物,看在眼裏已是明了,口中不禁輕歎道:“賢弟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想問景陽公主的近況,我雖對昏君恨之入骨,但是景陽公主我是自小看她長大的,此女聰慧靈敏,從不驕縱跋扈,王族眾人中也就她屬一株奇葩,算是一奇女子了,可惜生在皇家,注定和你有緣無分。”
當下楊玄感將張昱離京後圍繞景陽公主的事情一一道來:自蕭後慫恿楊廣將張昱逐出京都後,景陽公主聞訊終日以淚洗麵,恰巧沒過多久,太子楊昭也是一病不起,幾日即歿,景陽公主自幼與哥哥楊昭甚為相得,此番見其離世,更是悲慟萬分。蕭後有心為其招納駙馬,景陽公主誓死不從,曾投繯自盡,幸虧被宮女及時發現方免香消玉殞,如此一來蕭後、楊廣倒也是不敢相逼。
後公主心灰意冷之餘迷上佛學,現下常隨日嚴寺法臣、吉藏等幾位高僧勤習佛法,日夜誦經,虔誠無比。
一番敘述結束之後,針落可聞的店內,楊玄感能清晰的聽到張昱壓製不住的粗重喘息聲。
看著張昱有若死灰般的臉,楊玄感也不禁暗自歎息,為其感到難過,他沉聲道:“兄弟,你是立心做大事的人,大丈夫何患無妻,豈能受一介女子牽絆,況且你罪名在身,一切還需謹慎為好。”
張昱苦澀的一笑,眼前浮現公主巧笑倩兮的動人摸樣,一時心痛如絞幾欲暈倒,他倒滿一碗酒端至唇邊,忽的又重重放下,酒水濺出,打濕衣袖猶自渾然不覺,口中卻是啞聲道:“放心吧兄長,咱家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絕不會因此壞了大事。”
當下楊玄感與張昱約好明日聯係方式,遂起身告辭,出了酒肆上馬急急離去。站在酒肆門口,看著楊玄感遠去的背影,張昱忽然一陣莫名茫然,他在心中暗暗問自己:“張昱啊張昱,這地方你應該回來嗎?”落日的餘暉拋灑在他的身上,忽然間他好像變成了一座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