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陰沉的天空,死魚眼般的太陽,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致來。
四周潔白得近乎慘白,李希一個人半躺在床上,手中拿了個一個小鏡子,慢慢旋轉著,映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突然,一道淺淺的傷疤赫然出現在嘴角,一下子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在讓人大吃一驚的同時,禁不住扼腕歎息。
喚作就其他人的話,或許會把小鏡子狠狠摔在地上吧,可是李希沒有,她隻是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好多年了,她早已經習慣了。
記得小時候,經常會有人圍在她身邊,叫她“醜八怪”。可她從來都不在乎,每次都是揚起下巴,反唇相譏,然後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發出張狂的笑。
直到林樾的出現。
林樾從來沒有嘲笑過她,但每當他如春風般和煦的目光飄過來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嘴角隱隱作痛。
他那麼優秀,一定不會看上她的。她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
本來以為隻要遠遠地看著他就好,可是有一天,看到他跟另一個女孩手牽著手走在校園裏,她卻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唇。那個女孩她認識,是公認的校花,每次踩著高跟鞋從她身邊經過時,都會用眼角的餘光瞟她,並輕輕地勾起嘴角。
如此低俗的女人,怎麼能配得上林樾呢?
李希雖然感到不平,卻什麼也沒有做,她不想林樾看輕她。
校花卻咯咯地笑了起來:“林樾,我看見一件特別好笑的事,你想不想聽聽?”
被校花挽著胳膊的林樾微笑著說:“你說說看。”
“我看見一隻癩蛤蟆盯著天鵝看,還不停地流口水,你說好不好笑?”校花滿臉得意得近乎張狂。
林樾輕輕地抓了抓她的頭發,說:“別胡說了,這兒哪有癩蛤蟆。”
李希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去大罵:“你是什麼東西,在大家眼裏,你不過是個下賤的妓/女,我若是你,出門就把臉蒙起來,省得丟人現眼。”
“你……”校花顯然沒有經過這種陣仗,又急又氣得,一時說不出話,臉上厚厚的妝都快要掉下來了。
李希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繼續說:“你什麼你,你不就仗著長得漂亮嗎?再者說這是你爹媽的功勞,你也沒什麼可驕傲的。而且我奉勸你一句,以後走路小心點,免得磕了踫了,這張臉要是被毀,你可連妓/女也當不成了。”
林樾蹙了蹙眉,趕在校花之前說:“這位同學,婷婷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也請你說話積點口德。”
李希張了張唇,最終什麼也沒說。如果是別人這樣子說她,她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可她麵對的人是林樾,於是她沉默。
林樾牽了校花的手向前走,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人也開始散去。
校花心有不甘,回頭瞪著李希。就在這一刻,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發生了——隻顧回頭瞪人的校花沒注意看路,高跟鞋正好踏在學校的減速台上,“撲通”一下摔倒了,小短裙被風一吹,露出了粉色的小**。
林樾匆忙去扶,柔聲安慰道:“婷婷,摔哪兒了,疼不疼?”
圍觀的人群中暴發出一陣譏諷的笑聲,其中一個聲音尤其刺耳:“哎呀,幸好沒磕著臉。”
校花惡毒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過來,李希笑容僵了僵,她知道,她們之間結下仇了。
隻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來報仇了。當麵對一群小混混諂媚的笑,她心裏想的竟然是“林樾,你知道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嗎?”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瘋了一般地反擊,竟然讓那幫小混混一時無法靠近。時間長了,她感到有點累,被其中一人一推,摔倒了,一隻手正好磕在一塊碎玻璃上,鮮血直流。
本來誰也沒放在心上,但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混混發現了不對勁,她的傷口不算很深,可是血卻一直在流,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他們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快速地散開了。
李希看了下手心,也感到十分奇怪,自己的身體一向強健,怎麼一個小傷口出這麼多血呢?後來才知道,那是得了絕證的征兆。
李希從枕下拿出一個筆記本,隨手寫下——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
她寫不下去了,因為突然發現,她與他從未相戀、相思、相伴,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輕脆的敲門聲響起,李希趕緊把筆記本收了起來。隨後病房的門開了,林樾捧著一大束鮮花走了進來,微笑著說:“李希同學,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