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行車摔倒時的撞擊就震動了車頭上的鈴具,使得鈴簧自響發出短促的金屬脆鳴,並且擴散到空氣裏放大到極遠。
“該死地!”塵凡在麵具內恨罵著山地車,他因為這暴露自己位置的響動而不安。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做好麵對幸存者的準備,他一直認為自己能避開他們,有著不與任何幸存者接觸地打算,可現在卻已然於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一次接觸,並且取走自己裝備的幸存者,說不定還在周圍活動著。
“我該早準備好的,我就該知道遲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塵凡低罵著蹲下身,用左手的鉛膠手套壓住車杠上的鈴蓋,阻礙住鈴體的震動,將鈴簧剩下的顫聲全悶在手掌內。
續而他再摸上網兜裏掉出來的消防槍,一並把另兩枚塑料彈也抓攏住,再手腳並用的爬到露台的水泥牆後靠座著,為自己找一些額外的掩護。
而等著這一係列促亂的動作結束,他耳朵裏已全是水背心在防護服裏的晃響,身背地裝鏡包、戰術鏟的尼龍收納袋倚擦在水泥牆表麵上的磨挲聲。
但是塵凡仍舊沒有安靜下來,他快速壓下消防槍手柄上的扳機保險,在呼吸氣閥的急促喘息聲中,仔細辨認他臆想中靠近的腳步聲、男人女人的喊聲,或者是槍栓的撥動聲。
於是乘著這間隙,他的眼睛才有時間去注意其它的細節,他先將自己的視線重新掃向露台,希望能從露台上發現一兩個腳印、燒黃地煙頭、幾枚彈殼,好據此判斷出幸存者的大致人數,以及武裝的情況。
可任憑他的目光如何在露台上搜索,除了平整的積灰層,就隻有他自己的靴印,看不出有外來人留下的痕跡。
時間開始在他的焦慮中一分一秒的流失,並且越是等待下去,塵凡的心神就越是平靜下來,他的直覺開始告訴自己周圍應該沒有人在,即使的確有幸存者在之前來過,此刻也早就離開了。
這推測頓時便讓塵凡少了幾分緊張,他隨即將山地車邊上的背囊拽近,仔細摸了摸副囊內的防核過濾罐,拂過戰術手電筒和六寸熒光棒,再壓了壓包內的十多枚消防槍塑料彈。
他一想到自己準備這些裝備時消耗地精力,便又找回了些底氣,他想著:“幸存者既然一並拿走了生存斧,就很可能說明對方身上的裝備很差,沒有熱武器。”
有了這個進一步的想法,塵凡一手抓著消防槍,大著膽子扶著水泥壁站了起來,接著他又瞧了瞧連在時空門後的誇塌屋頂,他覺著自己在此刻正需要上到高處獲得更好的視野,讓自己的望遠鏡派上用處。
想明白這些事的塵凡就不再多猶豫,快步橫過露台,將靴底踩上滑腳的混凝土石礫,又費了些力氣攀上整棟居民樓的殘頂,使得他的視線高出在整個小區上。
塵凡一邊感受著撞上自己防核麵上的氣流,一邊扯開望鏡包上的拉鏈,取出鑄壓鋁合金的望遠鏡,等到扭開目鏡蓋和物鏡蓋,聚乙酸脂的包鏡護皮在他的鉛膠手套裏吱吱響地時候,他又將目鏡上的橡膠罩翻折下來,緊貼上自己防核麵具的眼孔,開始觀察小區內的情況。
而伴隨著他慢慢旋動左右的目鏡杯,居民樓殘牆外鋼筋上的鏽駁,以及散碎的玻璃破片都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清晰可辨起來,甚至這些反光點還因為望鏡聚焦地緣故,顯得尤其明亮刺痛塵凡的眼睛。
他下意識地提高手腕抬起望鏡筒,使得避開閃爍的目鏡落向了地平線,他看到地線上盡是死氣沉沉地昏沉街道,還有望不到頭的建築物殘骸,整個世界仿佛就隻剩下了單調的灰色。
隻有那些原本在他眼睛裏似有若無的蒙塵,在如此遠的距離上重疊厚實起來,於他的視場內結成一層薄霧,阻止望遠鏡看得更遠,並且在鏡頭鍍膜的影響下偏成具有實質感的棕黃色。
不再注意那些空氣中的灰塵,他又低了低鏡頭落下小區外,使得測距分劃板的水平線貼著高架橋移動,他看著近處深色的一段高架梁板,過渡到下一段淺色的高架墩子,車行道上廢棄地汽車殘骸連排成一線,最後才落在夜市街所在的交叉路口上停住。
而在有了這個選定地觀測目標之後,他的右手慢慢旋動棱鏡室的調焦輪,將重影除去使得視場更潔淨起來。
就在左鏡筒裏是他才住了好些天的浴場酒店,殘損的三樓外牆上有一塊廣告牌寫著招租位,下有一行八位的聯係電話,右鏡桶則對著十字街心,從被灰塵覆蓋地斑馬線,到到車輛破碎的車頭燈罩,全都纖毫必見曆曆在目。
這番細致的觀察一直持續到塵凡將望遠鏡的倍數放到了最大,心跳產生的抖動幹擾到他的觀測,即使他的雙手都離開了棱鏡室,持握鏡桶握住望遠鏡的重心,也無法穩定住繼續偵查,他這才遲疑的放下了望遠鏡。
“什麼也沒有,什麼都沒看見。”塵凡壓製住內心中的一連串疑問,錯開腿滑下屋頂落上露台,又重新返回時空門內,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著一個蓋革管計數器。
他在心裏反複想著:“別害怕,勇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