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凡穿著全套的核輻射防護服站在偏僻巷內,背對著自己才出來的小區側門,頭頂上是高高的街燈,有光線打在他的身上,就在他的安全靴下斜出一條長長的黑影子,一直倒向小區的圍牆上,接連成黑漆漆的一片。
“真蠢,真是個蠢主意,”他一邊在心裏自罵,一邊質疑自己穿著防護服行動地決定是否正確,“一點點輻射劑量算不上什麼,就該將防護服留在樓道裏才對。”
一想到這兒塵凡便稍扭了扭臉,通過反射到麵罩上的電筒光線,判斷出自己身後的尾巴沒有離開。
他低估了自己小區內保安們的責任心,即使他的全罩呼吸器上遮著雨帽,膝蓋以上又掩在雨衣下麵,可不過是才下了樓走出百步,自己的打扮就引起了小區內巡邏保安的警惕,這保安甚至一路尾隨他來到小區側門,又徘徊在柵欄門邊上等著增援。
而聽著從保安步話機裏傳出的斷續應答聲,塵凡便更不願意返身向門衛解釋什麼了,他隻希望能趕快攔下一輛出租車,好離開保安的視線,不引起過多的麻煩才好。
於是等他注意到在巷子深處,正有一輛打著橘色轉向燈拐出來的出租車,迎著他麵開來的時候,塵凡便是想也沒想的就走下人行道,站在巷子中間揮手楊招,將翻著計價器的空車攔了下來。
並且在出租車停穩之後,塵凡也沒有緩下自己的腳步,而是趕忙拽住後車廂的側門拉開,又裹挾著塑料雨衣刮擦在金屬門上的皺褶響,讓自己臃腫的身形擠進了車廂後排的右座上。
“COSPLAY,角色扮演。”塵凡一拉上車門,就朝著駕駛室內滿臉詫異的司機,嚷出自己預備好的說辭,不讓駕駛員有時間聯想,進一步誤會自己。
“我在假扮一部動漫片的人物。”他的聲音順著氣閥通過防核濾罐傳遞出來,聽在塵凡的耳朵裏即悶沉又嘶啞,一點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這是演出用地道具服,”借著車廂內的燈光塵凡抬起鉛膠手套,指著自己臉上的防核麵罩,又掀開雨衣露出下麵的防護服,最後他平視前擋風玻璃上的後視鏡,注視著駕駛員警惕而來的眼神繼續解釋,“我這是為了參加一個動漫展示活動穿地,我其實是個演員。”
可瞧著司機一副滿露懷疑地眼神,塵凡索性抬起抓著鈔袋的手臂,對著後視鏡揚了一揚說道:“去浴場酒店,就是馬路對麵那家,我趕時間地,快開吧。”
他說著就展開了保鮮袋,用鉛膠皮的手指套搓響出一張百元紅鈔,向駕駛室內的司機遞過去:“我給你一百,不用找了。”
而就在塵凡擔心司機仍舊不會載他的時候,這司機終於側過了身接去了現鈔,然後默不作聲的發了油門起步,掛上低檔駛入巷子外的馬路車道上,朝著金融消費區行駛。
其實浴場酒店離著塵凡的小區也就半條街遠,還不到一站路程,照平時的習慣他是絕不會舍得打車的,連公交車都不會去乘坐。
可現在他晴夜裏穿雨衣,臉上又蒙著呼吸器,如此奇裝異服的步行穿過馬路實在太過刺眼,招惹上太多的目光,讓塵凡不得不選擇更快捷的交通方式。
隻不過因此就穿著有汙染的防護服,貿然坐到出租車的車廂裏,的確有些對不住載上自己的這個司機了,他也不曉得防護服之後會留下多少輻射劑量在車廂裏,影響司機本人的健康。
塵凡一想到這兒,便動了動手將後車廂兩側的窗子都開到了最大,希望對穿的風夠強能帶跑些可能的輻射塵埃,又將自己的視線向著前排副駕駛位的雜物台上掃去,上麵的工作牌上寫著這個司機的名字——喬忠年。
“今遭儂幸虧碰到吾了,要是碰到紅顏色的車子,肯定就要耐濃你紮過去呃。”
塵凡覺著或許是出租車已經開上了大馬路,深陷在車流中的熟悉,使得駕駛員消除了最後的警惕性。
又或者是因為自己付出地幾倍車資起了作用,讓駕駛員覺著接了個大活,司機的話明顯就多了起來,甚至還趁著紅燈回了一下頭,朝著自己快速瞥了一眼,塵凡也借這機會打量駕駛員的摸樣。
司機看樣子四十多歲,方長形的臉上帶著點忠厚,體型因為長年累月的坐在駕駛席上,腰圍顯得有些寬胖,啤酒肚子也不小,說話時會夾帶著方言,使得一口普通話聽在塵凡耳裏很不標準。
“儂曉得伐,阿拉從零兩年開始上車,上車第四天就趕上非典啦。那個時候規定多少嚴格啊,乘客打開車門,阿拉先要拿好消毒水對牢乘客噴一記,才好讓乘客上車地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