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我又是誰?”盧北一盯著懸浮半空,隻露出半截身子,灰青衣衫,血紅頭發,卻是眉目銀白的老人。雖說此時的他心中滿是驚惶不安,更有無比的哀戚,但對於他素來敬重的宵天爺爺,他仍是極力平靜自己的心緒,緩緩問道。
這是密室最南端,也是密室最底層,不知道伸入地底幾何。而此時盧北一所處之地,正是宵天本體幻化出來的一座極為峻偉的血紅色幻殿,幻殿呈菱形,一片菱角分明的血紅色彩圍繞中心的銀白色主殿。主殿之上,正立著幾道人影,自然是烏金,燦雲二人。
烏金是一條九尾蛇半獸人,扁平黝黑的蛇頭長信不時伸吐,幽綠的小眼閃出懾人的寒光。自頭而下,卻又是人類模樣,一身鱗甲罩住身體,讓人看不清內裏虛實。燦雲卻是屍蜂進化而來,屍蜂是以人獸的屍體為寄體,故而得名。燦雲也是一般的獸頭人身,不過相較於烏金的八尺身軀,燦雲就要小的許多了。甚至比伊那都還要小上幾分。此時的燦雲正不停的振動著翅膀,小頭上那很不和諧的大眼骨碌直轉,不知是生來如此,還是心中不安。
在燦雲與烏金的身側,正是盧北一和伊那。伊那仍是滿臉愁容,秀眉深蹙,反是盧北一滿臉默然,看不出是何表情。
宵天.德雙手背負,雙目合閡,一臉默然神色,讓人殊難猜測他的心思。雖隻是半截身子懸浮半空,但卻讓眾人都生出一種壓抑感。直到盧北一的問話打破沉靜,眾人才自悄然舒了一口氣。
“他是誰?我又是誰?”宵天的聲音幹澀冰冷,卻又充滿磁性,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感。作為北巨盧滬州三大樹人族之一的族長,他的修為自然是遠非常人能比。在大神召喚盧北一的一課刻,他已然覺出大神的氣息不穩定。直到剛才,大神在氣息消散的一刻,傳念給他道:“勿泄!”隻是短短兩字,對他來說,卻是如此沉重,隱隱又覺出一陣輕鬆。
勿泄!宵天心中默默念道,良久,才自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歎息一聲,緩緩道:“三百年前,大神來到這裏,十八年前,大神將你交付給我,大神說,她能給你生命,卻無法養育你成人。”
盧北一便是心中猜到幾分,仍是不啻於一記悶雷轟在頭頂,隻覺好不容易壓下的紛亂思緒有如山洪爆發一般,在心間狂怒奔騰,不由身形一個踉蹌,倒退幾步,喉口一甜,一口心血“噗”的噴出。
伊那驚呼上前,卻聽盧北一慘然道:“娘親?嘿嘿,好!好!”語聲未歇,又是一口心血噴出,烏金蛇目微縮,長信吞吐不已,燦雲卻是大眼急轉,嗡嗡繞著盧北一飛旋,隻是口不能言,伊那看得心中惻然,焦急道:“公子,你…”
盧北一甩手揮退他們,雙目環望,淡淡道:“你們既然早知,為何不告訴我?伊那,連你也來騙我,好!果真好得很!”說完這話,盧北一臉色猝變,青白不定,俄而又灰白,再泛通紅。伊那幾人見得,都是知盧北一心中憤怒傷心已極,若是大哭大鬧還好,偏生卻是這副沉靜的模樣,隻怕他強壓心神,胸中塊壘不得宣泄,其害難估。伊那更是心中悲苦,隻覺公子那一句話,比狠狠刺她幾刀還要讓她心痛,懵懂傷心之餘,又念及公子平日裏總是悶悶不快,十八年來刻骨銘思,而掩蓋這一切的,正是他平日裏至為信任的人,心中更是後悔,不由雙目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