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秘的李小姐(2)(1 / 3)

李四爺的心被掏空了,腿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回家短短幾裏路,李四爺一直走到了天黑。他回到家中,臉是青黑的,像刷了一層灰。

家中的傻婆娘今天好像變的聰明了,給李四爺端上滾燙的洗臉水,一路小跑過來。李四爺劈麵一巴掌把老婆扇在地上,一盆洗臉水潑了半間屋子。

傻婆娘在地上哭,李四爺在床上哭。

半夜了,月光照在大花床上。李四爺哭累了,筋疲力盡望著屋頂,眼睛裏迷迷糊糊一片。突然,他耳中分明聽見地壩裏的黃狗叫個不停,一個小紙團從雕花木格窗外打進來,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鼻梁。李四爺翻身跳起來,打開紙團一看:

“三百兩白銀,錢到人到。楊家祠堂交貨。”

“蘭娃兒遭綁肥豬了。”李四爺一陣陣揪心的疼。

“這些狗日的棒客啊!——”

“我的錢沒有了,田也沒有了。”李四爺大叫起來,把傻婆娘嚇跑了。

平常他炒菜都舍不得多放一點油,這不是活活要人命嗎?

楊家祠堂地處三渡水的下遊,在新津和彭山的交界處。從官道往山路上走,要穿過一大片黑森森的竹林。該祠堂建於雍正年間,是一座廢棄的四合院,大門兩旁有一對石獅子,已經破損不堪。進門有石砌屏風一座,高三丈寬丈五,上刻“光遠有耀”四個字。門內正中為大殿,供奉祖先牌位,梁柱均有雕刻,整個祠堂可以看出當年的氣派和家族的實力。然而祠堂的破損、荒寂,卻讓人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陰森之氣,加之地理位置險惡,近些年來,就成為了殺人越貨、幫派火拚的地方。

李四爺提了沉甸甸的銀子,大白天都感到冷颼颼的。他走進竹林,一隻老鷂子衝天而起,呱呱亂叫,竹林內遮天蔽日,李四爺渾身被汗水浸透了。還沒有走進祠堂,他的腿已經軟了。

祠堂的大門就像一張嘴,李四爺覺得他被別人連皮帶肉吞進肚子裏麵了。

“把銀子放在神龕上,你走吧,你的女兒已經回家了。”李四爺聽見了聲音,卻看不見人,他左望望右看看,祠堂裏麵斑駁的壁畫奇形怪狀,看起來都像惡鬼。

“哇”他大叫一聲,拔腿就往外麵跑,祠堂的門檻把他絆倒,磕了滿嘴血,提來的銀子灑了一地。

邛州的哥子很有信義,一塊碎銀子都不少。三百兩白銀全堆在了侯寶齋麵前。黃老五、楊虎臣等十幾雙眼睛齊刷刷望著白花花的銀子閃光。

“侯爺,您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為首的哥子說道。

侯寶齋把桌子上的銀子分成兩堆,把一小堆擺在自己麵前,抱拳說:

“多謝哥子們仗義,這一部分,拿給朱跛子過下半生,以後開個小鋪子,日子就可以打發了。這條斷腿,就當作是給他一個教訓好了。”

侯寶齋看了看臉色慘白的朱二娃,拄了一根榆木棍子,呆坐一旁,不由得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對著邛州的兄弟說:“其餘的銀子我們一個子兒都不要,你們全部拿去。”

在侯爺的碼頭上幹了這麼一件事,侯爺分文不取,大家都愣了。

半晌,邛州為首的哥子抱拳說:“好,以後侯大爺的人到了我們碼頭上,一張片子過來,兄弟們刀山火海都去。”說完,幾個人卷起銀子走了。

李四爺受到極大的驚嚇,回家就得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他躺在床上望著天空,嘴巴一張一翕,不停念叨:“三百兩銀子啊……三百兩銀子啊……”

蘭兒似乎懂事多了,一直待在父親的跟前,跑前跑後端茶送水。

李四爺在床上神誌不清,傻婆娘更加瘋瘋癲癲,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家裏麵隻有一個老媽子,又要照管廚房,又要忙前忙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四爺回家的當晚,大雨驟降,嘩啦嘩啦的雨水伴隨著霹靂閃電,天空就像漏了一般,無情地向大地衝刷。“轟隆”一個炸雷在李小姐眼前炸開,將她端藥的碗都震得掉在地上了。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道閃電,似乎把天撕開,電光照在李四爺蒼白的臉上,白慘慘的,令人心酸。

大雨連續幾日不停,房簷上的水彙成了一股股溪流,不斷線往下淌。

李四爺屋外的稻苗全部被水淹了,隻剩下一點尖稍露在水麵上。

漲大水了!漲大水了!

世人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幕終於出現了:連續的暴雨導致外洪肆虐、內澇成災,一片片長勢良好的莊稼首先遭到滅頂之災,然後是鄉民們的泥牆草頂房成片倒塌,磚瓦房在渾濁的水麵上隻露出三角形的屋脊。沉浮的豬狗等牲畜在泥水中隨波漂流,那些鬥笠、籮筐、木桶等農家用具漂泊在水麵,如同無根的浮萍。更有許許多多無家可歸的人,眼中流淌出渾濁的淚水。

“天——哪,你怎麼不長眼啊——”

天公沒有回音,隻管發著淫威,深黑的天幕上仿佛藏著陷阱與殺機。

電光劃破長空,給大地籠上了一層死亡的陰影。土黃色的濁水濺起巨大的浪花,鄉民們隻見水汪汪一大片,看不到盡頭,樹木掙紮著伸出幾根枝條,在風中無力擺動。

新津境內河道縱橫,水係密布,滋潤萬頃良田的同時,洪水也是常客。

一遇大水,除了牧馬山和長秋山一帶的丘陵地區,全縣都是受災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