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的是，直到徐漠人快走到了主街的入口處，他也依然沒有表現出開口的意味，圍在黑石旁紮著堆的車夫們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但又很快地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接下來入城的人上。
“少爺要住店嗎？儺曉得一家不錯的客棧哩。”一位車夫似乎是舍不得錯過這單生意，他操著橫山州拗口的鄉音，露出一口大黃牙嚐試問道。
徐漠人停下了腳步打量起這位車夫，他站在黑石的最左側，離橫山城的迎山門最遠，皮膚比起其他的車夫還要更為黝黑一些，在他的身後，一位紮著兩條小辮子，小臉髒兮兮的女孩露出了半個頭，她一手扯著車夫油漬浸得發黑的袖子，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角，腦袋歪靠在車夫的大腿上，看向徐漠人的目光之中有一絲怯色。
這樣的情景即便是在那些同樣窮苦的車夫之中也不多見，很少有人會拖家帶口的出來掙錢，更何況是這個意味著欺壓與爭鬥的行業。
徐漠人歎了口氣，他還注意到了車夫攏在左手袖子裏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兩手平放於腰間的高度也不太一致，他的臉色不僅僅是黝黑還泛著一絲蠟黃，就連那個小女孩的麵容也是蠟黃瘦弱，很明顯這是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
不過，他的笑容足夠淳樸，寒冬臘月風雪天，女孩雖然髒兮兮也還能穿著一件棉衣，至少過冬是沒問題的。
或許他真的是一個失敗的車夫，但至少他養活了自己的女兒。
徐漠人這樣默默想著，開口說道：“這位大叔，勞煩您帶我去找一間客棧住下吧。”
“得哩，少爺！”車夫黝黑的臉上眼睛一亮，一邊搓手一邊操鄉音地笑著回他，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拉到了客人，小女孩髒兮兮的小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怎麼都藏不住的笑容，她看向徐漠人的目光雖然依舊還有些害怕，但至少已經比先前強了許多。
車夫的馬車便停靠在黑石一旁，車廂上染著的漆褪色了許多，拉車的瘦弱黃馬耷拉著腦袋，顯得有氣無力一般，車夫看了一眼徐漠人牽著的馬車，欲言又止。
“我們的馬車就跟在後麵，您直接帶我們去客棧就行了。”徐漠人麵露微笑。
“好嘞好嘞，”車夫笑著連忙點頭稱道，再怎麼愚鈍的他此刻也察覺到了對方其實是在照顧自己，內心十分感激。他牽著馬車繞著黑石走了半圈，從主街入口的另一邊小巷子裏穿過狹長的街道，進入到了左邊的護城河岸道上。
車夫駕著馬車，那個臉上髒兮兮的小女孩就坐在他的身邊，小小的腦袋縮在車夫那件稍微單薄的大衣裏，偶爾再看護城河裏的冰麵的時候才會露出紮著的小辮子。
馬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而這也是橫山城的規定，徐漠人駕著馬車緊緊跟在車夫的後麵，穿過了左河岸的岸道之後，在一處酒香往外彌漫的巷子口，車夫停下了馬車。
巷子裏有一間客棧，徐漠人在客棧大門的牌匾上看到了四個字：
“扶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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