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的煩躁,在於寒冷中的華燈初上。
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今夜無眠。
在國安小區臨街的某棟電梯公寓上,一個身形消瘦的青年男子,此時正默然無語著,他癱坐在自家大理石的窗台上,頗顯惆悵。
這時男子抓起身旁的酒瓶來,瓶口湊到嘴邊,他仰頭猛灌下一口老白幹,他動作的幅度有些偏大,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夠略微平複下,他那顆同樣煩躁的心情。
沒過多久,在男子手裏,隻剩下一個空空如也的白酒瓶,裏麵的最後一口酒水,也在剛才灌進了胃中。
酒精帶來醉意,他的視線中出現了重影,而男子卻無心理會,隻是麵無表情,直愣愣的望著下方,望著那片川流不息的街道群落出神。
酒是一瓶接著一瓶,從下午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多少瓶白酒下肚,在男子身旁,都是空空的酒瓶。
號稱千杯不倒的青年男子,這次難得的喝醉了呢。
從麵相上看,男子最多二十出頭的年紀,有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眉毛又粗又長,筆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五官還算挺秀。
不過可惜的是,由於多日來沒有打理的關係,他下巴上胡子拉碴,眼袋也有些重,頭發更是亂糟糟的像個雞窩。
男子的劉海也是胡亂披散著,長得快遮住眼睛,倘若有人能瞧見他此時的模樣,也隻能隱約從濃密的、好似一片樹林的發絲間,辨出來一雙沒有精神的晦暗雙眸。
男子隻是低垂著肩膀,癱坐在窗台上,他的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頹廢,他如今的這幅憔悴模樣,直教人覺得是又可氣、又可憐。
這名男子,叫李蕭,普普通通一個打工仔,二十多歲的大好青年,至於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幅淒慘模樣,卻是因為情·愛之事。
這丟臉的事兒,說多了都是淚啊。
李蕭的視線,仿佛君王一般掃視著下方,在他腳下,就是一片熱鬧的燈紅酒綠,那裏有把酒言歡的夜啤,盡情宣泄的KTV,歌舞升平的廣場,熱辣奔放的舞女…。
對於李蕭來說,君王更多的意思,恐怕是“孤家寡人”罷。
在這每一點燈光下的,一切的一切,李蕭似乎都可以想象得到。
可愈是這樣,就愈發讓李蕭覺得,與之相比的,好似一座無底深淵一般的深邃夜空——這片與李蕭相隔不遠的黑暗,仿佛才應該更加的適合他自己。
李蕭有些不確定,又有些肯定,比起身子下麵,大理石台所傳來的冰涼觸感,李蕭直覺得自己的心房,此時隻會是更加的沒有溫度。
霓虹燈下的夜市,此刻也染上了種說不出來的淒涼感。
在李蕭心中,升騰的一股莫名情緒,手裏的力道緊了幾分,晃晃手中的空瓶子。
嘴裏咕噥著,這個頹廢的青年抬起左手,在拉紮著胡渣子的下巴上好一陣摩挲。
此時的他,回憶起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時,一幕幕清晰得,就仿佛是在眼前放膠片一般的掠過,李蕭雙頰生疼,這些畫麵實在是赤稞稞的打臉。
李蕭麵露苦澀,不由自嘲的笑道:
“嗬嗬,都二十好幾的人了……”
“還是老話說得好哇,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
“李蕭啊李蕭!你還真是傻得可以……”。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即便是打開了窗戶,也不見得好一點,李蕭緩緩站起身,發泄似的將空酒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幸運的是酒瓶沒破,李蕭耳邊,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
“今年春節看來得一個人過了……”
李蕭撓了撓雞窩般的亂發,伸了個懶腰,嘴裏哈欠道:
“唉~唉~睡覺睡覺。”
說完後,扶著窗框,就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揉了揉痛得發硬的尾椎,李蕭轉身便要回屋。
但背過身去,李蕭卻再也忍不住了,二十好幾的大男人,鼻子裏湧出一股酸意,就在此刻,一行灼淚細細的劃落他消瘦的臉龐。
李蕭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著,他不禁哽咽道:“我……我隻不過是想、想要擁有一份責任而矣,為什麼?為什麼啊……那個小白臉就這好麼……”。
“啊!吳莫雅,我們在一起三年了啊,你好狠的心,嗚嗚…”。
這個神情激動的傻瓜,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落在了方才那個,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的白酒瓶上!
“老子這麼優秀,我還不信了,明天就出去釣一個”。
滿不在乎的語氣,可這個傻瓜的笨樣,哪是花心的材料啊,別被妹子給耍了才好。
這小子滿嘴的賭咒發誓,也不看腳下。
在他身後是大打開沒關的玻璃窗,外麵深沉黝黑的夜空,仿若一頭蟄伏著的吞噬獸。
而在那一片黑色下麵,則是相隔十九層樓的汽車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