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銅鍾響今天也是超和平的一天。雖然說這個世界並不和平,但是對於這裏,學術之城塞恩斯來說,這裏真的是超和平的。剛剛從學術館裏把那些大研究室所整理出來的學術報告都搬進萊布恩圖書館之後,這一周的學術報告整理實習擔任,洛恩·達布裏斯旗打從心底冒出這樣一句話。在這座城市裏並沒有硝煙,能發生定義上的“戰爭”的地方都在學術報告會和實驗室裏,科學家研究人員們為了自己的觀點和其他人爭得麵紅耳赤有時候甚至扭打在一起,扯胡子抓眼睛,洛恩曾經有幸目睹過一次兩位高達80歲高齡的科學巨頭在學術報告會上麵共同發表論文的時候,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扭打在一起的場麵,那可真是壯觀之極的。今天洛恩的任務就是把實驗室的報告堆進萊布恩圖書館,無論分幾次都可以,隻要在今天下班前把工作都做完就行了,不然就得加班。萊布恩圖書館是塞恩斯唯一的圖書館,那是塞恩斯最高的建築,也是塞恩斯獨一無二的標誌建築,這裏儲存著迄今所有在塞恩斯發表的文案和學術報告的原典。在現在電子儲存係統盛行的時代裏,隻有塞恩斯這座城市保留著保存文案原典的傳統,當然這些所有的文字都已經儲存進塞恩斯的電子網絡裏了,原典隻是走個形式,大概圖書館管理員也隻是把這些沒用的紙張隨意地堆放在書架上吧?畢竟每日都認真整理這麼多的文件的話,是個人都會瘋掉。洛恩看了看時間,下午5點半,距離6點的下班時間還有半小時。背對著夕陽伸了個懶腰,洛恩決定回家。
一個禮拜前新發售的遊戲安裝之後還沒有動過,今天終於是解放的時間了,從明天開始他又有大把的時間,遊戲就是消磨這些時間最好的道具。在這座福利高到任何人都想擠破腦袋進來的城市裏,衣食住行不用憂,隨隨便便就能獲得這座城市以外的人想都不敢想的財富,不思進取的人就很容易變成廢人。不過這裏不思進取的人不多,倒不如說在這裏不思進取的人才是這座城市的異類,一座像鍾表一樣勤勤碌碌的城市,都是由一群勤勤碌碌的人組成的。這群人的後代也會繼續勤勤碌碌地在這座城市裏生存著,把這座城市勤勤碌碌的傳統一直延續下去。
因為這座城市的出現,人類的科技技術在一百年裏一口氣進步到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地步。
和平又衣食無憂的城市,簡直就是天堂。洛恩扭頭看著巨大的夕陽,心想天堂不愧是天堂,夕陽都比其他地方漂亮。
忽然間巨大的鍾聲響起了。鍾聲渾厚洪亮,如同戰鼓般震撼人心。洛恩吃驚地抬頭,萊布恩圖書館的頂端,那如同是神造物般巨大,全身由青銅鑄造的巨鍾響起來了。這是這口鍾自鑄造以來第二次響起,第一次響起的時候,是一百年前紀念這座城市成立的那一天。
這座鍾表一樣的城市忽然因為這一鍾響而停止轉動了。街上的人們紛紛止步,看向那口古老的鍾。青銅鍾聲大幅度地搖擺著,每次搖擺鍾錘都會敲擊在厚重的鍾身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騷動漸漸傳開了,人們交頭接耳著今天是什麼節日麼?這座鍾為什麼響起來了?
隻有洛恩冷汗直冒,整個人將至在那裏,心髒跟隨著那口巨大的鍾跳得飛快,簡直快要爆炸。
洛恩是三年前才來到這座城市的。在正式成為這座城市的居民之前,他曾經無聊地翻了一遍這座城市的宣傳手冊,那是給作為觀光團參觀這座城市的旅客們準備的。這座城市雖然不允許隨意定居,不過還是有一定的貴族參觀團來參觀的。
洛恩想起來,那個手冊上麵寫著,這座鍾本來的用途就是用於警報,直到科技發達的今天,警報都由網絡直接從街道上的喇叭音響播放,這座原本用於警報的青銅大鍾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成為了這座城市的標誌建築之一。
隻不過這一百年來這座城市太和平了,以至於人們安逸到都忘記了這座鍾的用途了。
一百年了,這座城市的和平終於結束了,人間最後的一片天堂,終於還是免不了戰爭這個惡魔的降臨。
2.逃生通道
這座和平的城市不到一個小時就徹底淪陷了。和平了一百年的它宛若一個拄著拐杖的智慧老人,在手持棍棒刀劍的壯年人麵前,它連舉起拐杖防禦都做不到。敵人乘著飛行方舟而來,精壯的士兵在方舟上從天而降,不費吹灰之力就攻陷了這座城市,衛兵們所築起的防線如同薄紙一樣被摧枯拉朽地摧毀了,看見這單方麵的虐殺,明白了逃跑也是沒有意義之後,隻知道勤勤碌碌地研究的人們紛紛選擇了投降。
洛恩從這些人群中逃走了。他沒有大聲告訴周圍的人這是代表著警報的意義,他想如果大家都逃走的話,那麼入侵的士兵們在攻略這座城市的那個瞬間起大概就會開始全城的地毯式搜索了吧?如果全城人安安靜靜地等待被抓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現有提前溜走的老鼠了。到時候就算還要搜索,估計也不會那麼嚴密了吧?
洛恩懷抱著這樣的思想,逃回了自己的家裏,在此途中他還順便買了一大堆的水和糧食。他的家在離中心城區比較遠的地方,剛剛好是離入侵中心比較遠的地方。在那些人來到這邊之前他已經從家裏取走了一些必要的東西並且來到了逃生出口。
那是在他家附近一處植物觀光園。洛恩從半廢棄的後門鐵閘爬了進去,躲開人們的視線潛到了植物園深處,在一片茂密的草叢裏,他找到了一個老舊的原型鐵製物。那是原本的排水係統,不過在新的全信息控製排水係統在這座城市實行之後,這個舊式的排水口就被廢棄掉了洛恩在這個植物園裏當兼職的時候曾經無意中發現了這裏,這裏的正下方是全新的下水通道。洛恩吃力地把重達數十公斤的井蓋挪開,雖然知道這樣難免會暴露痕跡,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井蓋下麵有有一道鐵梯,但是梯子表麵已經生滿鏽了,洛恩估計一腳踩下去會斷掉。不過他早已經準備好了對策。用繩子把食量吊下去之後,他用繩子穿過井蓋的兩個口子,並在自己身上打了個活結,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輕輕挪動著井蓋,一邊把身體縮下井裏,然後吃力地吊在半空中把井蓋拉回原位,最後把自己從半空中慢慢降下去,切斷了繩子。雖然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痕跡,對此洛恩隻希望來這裏搜查的人是個豬腦子,最好一把火燒了這裏。雖然這樣想有點對不起這座植物園的所有者,他是個挺照顧洛恩的人,不過為了自己活命,洛恩也隻能這樣希望了,大不了平安之後出來免費幫他種回去......
洛恩忽然一拍自己腦袋,剛剛就應該放火燒了這座植物園,這樣子就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了。現在想到已經來不及了,他有辦法下來但是沒辦法上去。
下水道裏挺幹淨的,牆壁上還有著燈。洛恩背上糧食,閉上眼睛感受著空氣的流動之後,開始在這不知道盡頭的迷宮裏移動。
3.方舟與黃金軍團
塞恩斯的正上方懸停著數艘巨大的方舟,這些方舟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以違抗重力的姿態停在數百米的高空。其中一艘最大的方舟被小的方舟包圍簇擁著,甲板上衛兵陳列,他們身上都穿著黃金色的全身甲,宛若黃金打造的戰士,全身甲到處都是淩厲的鋒芒棱角,威風凜凜的麵罩下麵連戰士的眼神都看不見,唯一值得奇怪的就是他們手裏什麼兵器都沒有,仿佛那件全身甲就是他們所有的武裝。板甲上還架設著數門主炮和副炮,這些主炮副炮看上去都如同數百年前的落後產品樣式,除了給人古老的味道之外,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甚至還讓人懷疑,這些看上去古老的炮是否還能發射。
方舟的船頭,一個沒有穿戰甲的男人俯視著下方已經被侵略的城市。這個男人麵容俊秀,長頭發像是染了色一樣的橙黃色,耳垂上掛著兩個巨大的環形耳環。他身上穿著單薄的背心和短褲,露出精壯的銅色肌肉,胸前有一道巨大的傷痕從左胸直達腹部,證明著這個男人曾經在戰場上麵遇到過勁敵。
他身後跪著數個穿著黃金甲的人,從樣式上看與那些戴著頭盔麵罩的雜兵不一樣,應該是比雜兵高一級的指揮官。他們有男有女,閉著眼睛低著頭恭敬地跪在男人身後,如同雕塑一動不動。
男人忽然說:“一小時到了。”
“是的,克古拉德大人,一小時到了。”身後有人回答。
“那我們下去吧。”男人說。
“讓我們為克古拉德大人開路。”身後的人回答,然後他們從地上站起來,戴上更為華麗的頭盔,從方舟上直直地跳了下去。以這些指揮官的降落為信號,方舟上的黃金戰士們也紛紛跳下方舟,他們如同黃金子彈一樣墜落,在地上炸出一個又一個的深坑,把房屋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大洞。街上甚至有不少來不及疏散的人直接被這些空降的人形炮彈砸成肉醬,一時間街道上滿目瘡痍碎屍滿地,鮮血淋漓。
最後還有一個人站在克古拉德身後。
“唐懷德,這座城市漂亮嗎?”克古拉德忽然問。
站在他身後的人回答:“並不如克古拉德大人的宮殿。”
“我的宮殿的確奢華無比啊。”克古拉德如此應道,“但是啊,看了十幾年,什麼都看過了,我已經看膩了。”
“那麼我會命令這些人按照這座城市的規模,重新為克古拉德大人打造一座一模一樣的宮殿。”唐懷德仿佛用砌好一座積木塔的語氣說出建造一座城市級別的宮殿的豪言壯語。
“這座城市並不漂亮。”克古拉德忽然又說,“它太睿智了,又如此脆弱,這樣脆弱的宮殿,並不適合我。”
唐懷德不說話了,他猜不到克古拉德的心思,隻能靜靜地聽下去。
“所以,等事情完了之後。”克古拉德一邊說著,一邊從方舟上倒了下去,嘴唇把最後的話語擠散在空氣中。
“一把火燒了。”
4.下水道的天使
“別動。”
洛恩在一個轉角口乖乖停住了腳步舉起雙手。他想不停也不行,因為某個人在那個拐角等著,拿著槍指著他的腦袋,太陽穴冰冰涼涼的。
“臉不準看過這邊,轉過身去。”拿槍指著他的人是個女人,說話清脆好聽。洛恩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女人會拿著這樣恐怖的殺人工具,真的假的也不清楚,不過洛恩是個膽小的人,他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那一絲僥幸。
洛恩乖乖轉過身去。女人在他身後窸窸窣窣地一陣聲響之後,他隻感覺肩膀上一輕,背著的糧食和水就這樣脫離了他的掌控範圍。
“蹲下。”
洛恩乖乖抱頭蹲下。
女人也順勢蹲下,一邊拿槍口頂著他的延髓,一邊在他背後翻著他帶出來的東西。又一陣窸窸窣窣之後,洛恩聽到一聲響亮的撲通,濺起的水花撒了他一臉。洛恩還沒來得及看是什麼,又一聲撲通。
這個女人在扔自己的食物!
“喂,你為什麼要扔掉這些食物!”洛恩急了,他帶出來的食物如果省著吃的話,他估摸自己能吃個十來天,因為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出口所以糧食和水顯得尤其珍貴,而如今這個女人居然把食物都丟進水裏!這個女人瘋了嗎?
“洛恩·達布理思旗。”女人並沒有回答洛恩,而是轉而問了一個問題。
洛恩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用驚訝,我記得你的樣子。”女人繼續說,手裏一直不停地把食物丟進水裏。
“你能不能別丟食物了,有話好好說,你把食物都丟了難道你想殺了我吃人肉嗎?”洛恩數著落水的撲通聲心裏滴著血說。
“並不需要。”女人終於停止了投擲行為。洛恩麵如死灰,她幾乎把所有的食物都丟了!而且那個女人很精明,扔的路線都是選擇洛恩看不見的水流。洛恩隻能聽聲音判斷女人扔了多少。
槍口離開了洛恩的延髓,女人說,“慢慢站起來,然後轉過身。不要想跳水,或者做一些大動作,我怕我被嚇到會手滑。”
嚇你妹啊手滑你妹啊!洛恩心裏咬牙切齒,聽從著女人的要求慢慢轉過身。
女人的臉映入眼簾的瞬間,洛恩以為自己遇到了天使,呼吸都停住了。
“下水道裏不會有天使,天使不會拿槍指著你,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女人看破了洛恩的表情說。
洛恩醒悟過來,漲紅了臉。
“洛恩·達布理思旗。”女人又重複了一次洛恩的名字。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名字?”
“很簡單,三年前通過讓你來這裏的人就是我。”女人說,“或者說,選擇你來這裏的人,是我。”
驚。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J。我不是你的敵人。”
“拿槍指著我跟我說不是我的敵人?”
“這是預防你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做出某些不理智的行為讓我無法說明而陷入危機。”
“那扔掉我的食物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聽說過一個詞叫做背水一戰麼?”
“解釋來聽聽?”
“人在斷絕後路的時候會變得更加奮勇。”
“你這不是在斷我後路,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洛恩哭喪著臉。
“你現在還有活下去的機會,那就是和我合作。”
“和你合作?合作做什麼?”
“把地上那些侵略者擊退。塞恩斯作為人類最後的抗戰資本,這是絕對不能失守的地方。如果連這裏也失守的話,那麼人類就徹底完了。”
“咕......”洛恩喉嚨一陣幹澀,“人類徹底完蛋什麼的......你說什麼呢?”
“我沒有說錯,那邊的軍隊來了。那群自稱為......”
“神的家夥。”
神。這種超自然的東西,這種本應該出現在故事與神話中的東西,在這個世界時確實存在的。
而且這種東西,是人類的敵人。他們擁有著人類的科技所無法解析的武裝與技術,他們能夠從穿著古老的鎧甲飛天遁地,他們周圍有著子彈都打不穿的看不見的障壁,他們一旦被殺死,屍體會像靈魂一樣消散。
他們擁有著與人類無異的樣貌,卻擁有著遠比人類強大的力量。
他們的社會完全就是封建社會,統治者階層自稱為神,被統治階層自稱為神民。他們是與人類敵對的生物,是這個星球上最可怕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