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技術而言,惡意的注入由於太過彰顯的目的性,永遠不如缺陷的存在,對我們的傷害那麼的深、那麼的久、那麼的難以釋懷。
手機鈴聲響起,又是那首曲子。不是來電,是鬧鈴。
三個月來的每一個周四,清晨六點都會準時響起這個鈴聲。
張子涵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他迅速按住了手機,好像生怕這個鈴聲會吵到其他熟睡中的人一樣,其實屋裏除了他什麼人也沒有。
他穿上睡袍,本能的在桌子上摸索,醒來後,他首先要找的,通常是香煙和打火機。他不喜歡像妻子胡睿那樣起床後立刻開燈,即使在漆黑一片的冬季淩晨。
他拉開窗簾,用手擦去一片滿是呼吸霧氣的玻璃。窗外燈光雖不明亮,但影影綽綽的勾勒出這個荒野中初具規模的工作站。
他點著煙,入肺的第一口所釋放的尼古丁就讓他的神經鬆弛下來,目光隨即變得深邃,射向遠方。
那裏,他的幾百架無人機在接近零度的夜裏一刻未停的來回穿梭,把礦區裏的寶貝運送到指定的區域。
他打開窗戶,冰冷的空氣一泄而入,除了小腿和手臂有些涼以外,沒有更令他不舒服的感覺。隨之而來的,是無人機在遠方飛行時發出的嗡嗡聲。這種被胡睿戲稱為像蚊子哼哼的聲音,其實聽起來更像是蜜蜂在拍動翅膀,雖然絕對算不得美妙,但卻能讓他感到安靜和踏實,進而是一種莫可名狀的滿足感。
手機的屏幕又亮了起來,這表示被延遲的鈴聲又將響起,他快速的滑動到結束,於是屏幕又毫無生氣的暗淡下去,他孩子般的微笑得意,似乎為自己所創造的這一切倍感滿意。
在煙即將抽完的時候,天已微微發亮,在更遠的地方,獵槍的響聲幹脆而又蒼白。他狠狠的罵了一句:媽的,一群土包子。然後狠狠的關上了窗戶,脫去睡袍,開始睡回頭覺。
早餐很簡單。看著一臉疲憊的張子涵,鄭洋知道他肯定沒有休息好。
“晚上又想事兒了?”鄭洋抬眼看了看張子涵。
“嗯,沒睡好”,然後繼續吃東西,接著又說:“早上又聽見槍響了。”
鄭洋咧嘴一笑:“我也聽到了,等會兒去看看吧”
從工作站到礦區的路線距離不過三公裏,但崎嶇的地形和鋒利的碎石令越野車也不敢太過放肆,一路顛簸到礦區邊的轉運區後,他們下了車。
風有點冷,但不算大。讓人略感不適的,反倒是最讓張子涵最為得意的無人機,它們按照次序降落的步驟雖然分秒不差,但每次降落都揚起巨大的灰塵,而值班室恰好就在下風向。無人機降落和起飛的轟鳴聲在近處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這無論如何也是一種噪音。似乎人類製造的飛行器,除了風箏和******,都會發出巨大的轟鳴,讓人心煩。
值班室裏隻有兩個人。其實最初張子涵建議隻安排一個人,他實在想不出在自動化程度如此之高的地方為什麼還要再浪費一份工資。不過鄭洋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增加了一個人,張子涵也是極不情願的答應了,並且新的崗位立刻被賦予了維護發電機房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