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著頭眼睛澀得睜不開,緊緊纏住他的脖子把臉藏在他看不到的耳後。那股沒來由的酸又從心底翻湧上來,幾乎把我淹沒。
能怎樣呢?他的額娘教導我們,皇子是要好生服侍的,何況還是他這樣的親王。兒女沒了還能再有,卻不能怠慢了做爺的男人。分明就是說給我聽的,哪裏可以裝作不懂,又怎麼可能回避。
他去誰那兒我從不過問也不阻攔,多少年了始終如此。可我也不會違心地去安排,我做不到。
這一回,勉強為之,我躲得遠遠的把他留在那裏,女人們各憑本事吧。我就當他還沒有回來,還沒有走近過我的身邊。
原來,也不行。
潮濕眼眶蹭著他的衣領,洇掉銀色的滾邊繡線,洇濕淺灰領口的素白雲紋,變得像是陰霾的天,灰蒙蒙一片。
“你說很快回來的,你沒有。我等了半個月,又盼了半個月,你帶著他們去了整整40天。我跪在人群裏看不見你,什麼也看不見……那麼多人,連我自己都找不著。”
抱在身後的手緊了又緊,勒得快要喘不過氣,終是把我放回地麵。我看著他的腳退到床邊,袍擺在晃。跟過去想要接過褪下的外褂,他已甩在一旁凳上,側頭在我臉上看了一眼又認真地解起長袍的盤扣,手上不停話也不停。
“哪家女人敢抬頭去看,腦袋不要了?你是別扭自己還是考我?早看見你了,在我福晉那個位子,還能找不見?就連弘曆他們都看見了,叫額娘呢。”
他坐在床邊脫了靴子,探身拉我過去圈在腿上,指腹抹過我眼底竟然翹了唇角,掌心一下下搓揉著我的手臂,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音調卻明顯在笑,“明知要等那麼久,也不說多添件衣,凍著了?皇阿瑪到園子時晚了些,耽擱了些時日自然回來晚了。想著你一個人自在開心,便沒讓人回來送信兒,原來心裏還有我呢。”
這男人詭辯第一,總有一萬個理由堵得你沒處發泄,說來說去竟是為了我好,歸根結底倒成了我的不是。怎麼不說他在外麵玩得野了,忘了我呢。
“你那麼霸道住進來不走,還能轟你不成。”手指點住他心口隔了裏衣畫著圈,酸溜溜地不吐不快,“倒是這裏,你也一個人在外麵自在開心,又是爹又是兒子的盡享天倫,還有我?”
腦子裏突地蹦出一道小小的身影,低垂著頭看不清麵容,烏黑發絲綰成簡單發髻,纖細手指扯著一塊極嫩藍色的帕子,光那顏色就俏生生的。
除了我,那些女人也注意到了吧,怎麼可能看不到。
臉突然低下去險些撞在白色裏衣敞開下的胸膛,快要呼出口的驚叫生生咬在唇齒間,咬疼了舌頭。胸口處兩道極細的紅色血印像被細幼的指甲撓過,很細微卻礙眼。
“有沒有?”
他的聲音響在頭頂時,鼻尖恰巧抵在傷口上像被火燙到,想要退開腦袋一沉整張臉已貼上去,原就散亂的頭發珠花發飾丟得叮當亂響,落在頰邊的發擋住我欲嘔的難忍。
想要推他,掌心下的衣襟卻攥得死緊,屏住呼吸擋不住熟悉的味道,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咚的一聲嚇得我繃直身子,腳心躥上一股涼氣,另一隻鞋子也飛到床邊不遠處,我眼睜睜地看著它躺在地上打了個滾,就像我突然仰躺在床上。腦子嗡嗡亂響滿眼紗幔亂晃,好多個他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虛幻,直到他的臉放大眼前,鼻尖相貼。
推不開反倒讓他壓了個實,雙手覆在身上來回滑動最後箍在腰間,眯眼盯著我輕聲質問,“讓你好好調養身子,倒是越來越瘦,故意的?難怪一起風像要把你刮走似的。”
雙唇仍是柔軟,胡子還是刺得我癢癢,掌心下的溫熱胸膛依舊跳動得強勁有力。
指尖輕輕刮過那兩道細微紅痕,躲不開索性貼著他下唇咬了一口,“讓你好好照顧自己,倒是帶著傷回來,故意的?難怪找我,要不要請蘇太醫過府診治?”
胤禛挑眉看我,順著我指尖快速瞥了一眼,喉嚨裏發出怪異笑聲,突然抬頭咬在我唇上,疼得我叫不出來手上用勁一收霎時又給添了兩條半新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