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那是我明天的早飯,我就跟媽媽說提前吃掉了。”
“那你明早吃什麼?”胤禛看著她,心裏暖暖的又有些擔憂。
一臉無所謂的展笑意笑得有些得意,掩飾地低下頭不停摸著團成小球的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我……不喜歡吃,很難吃……這樣媽媽就會做別的給我吃了。”
如果漫畫裏畫的是真的,胤禛的額頭一定有黑線。
胤禛看著不再抬頭的那個小腦袋快要紮到貓身上,想到每回看到喜蛋就一臉嫌惡的那個小女人。怪不得每回生了孩子,她總是笑著對那些丫頭說喜蛋是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催著每一個人不停吃,自己一個都不碰。原來,她還真是不喜歡,從小就是。
“你記得剛才吃的是什麼嗎?”
胤禛看著突然揚起頭的笑意,對她的問題有些摸不著頭腦,仍是學著她小小聲地回答:“雞蛋。”
“對,是雞蛋,是很難吃很難吃的煮雞蛋,謝謝你幫我吃掉了。”展笑意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轉瞬間臉上已寫滿了好奇,濃密卷翹的長睫毛不停撲閃著,閃得一對大眼睛出奇的亮。“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怎麼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胤禛看著她嘴角動了動,他想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很想,甚至希望她能記住,卻不知道為什麼,說不出口。
笑意努力仰頭看著,眼睛暗了下有些失望,“也忘了?”說著,騰出一隻手努力伸長摸在他耳邊的短發上,又換回那副悲憫的神情,長歎出一口氣滿是同情地說:“真可憐,咪咪和你一樣,它也忘了,我在這裏撿到它,現在是我的貓。可是你太大了,媽媽不會讓我養的,怎麼辦?”
胤禛的表情少有的糾結又豐富,像是要笑又有些尷尬,別扭得無法形容。
兩個人對望著,誰也沒再說話。巷子裏,院門前,靜得像是隻有他們倆細微的呼吸聲。
“四爺。”
胤禛的聲音很小,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讓等待的展笑意睜大了雙眼。
“你的名字?”笑意坐直了身子像是摒住了呼吸想要努力聽清,盯著他的眼睛小小聲試探地重複:“四……月?”
胤禛的視線定在她臉上,像是在看另一個人,怔了良久點頭,“對,寺月。”
這一聲,像是肯定,又像是他在輕聲喚著誰。
“怎麼會有這種名字?為什麼不是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偏偏要是四月?你是四月生的麼?那我能叫你的名字麼?”
胤禛被她問得有些無語,扶著自己額角搖頭輕笑。“還是……叫爺吧。”
“爺……爺爺?”
胤禛才剛舒展不久的眉頭又擰起來,幾乎在咬牙,“不是。”
“我說也不會嘛,怎麼可能。雖然你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也不至於叫爺爺嘛。”
年紀很大!
胤禛的手摸在自己臉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連胡子都沒了,在她眼裏,自己竟然還是年紀很大。那……另一個她呢?麵對自己有沒有這樣想過?是否也像她一樣,甚至……覺得自己老了。
笑意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實話已經傷害到身邊的人,仍是不依不饒地說:“我姓展,你呢?”
胤禛抿唇看著那雙仍是閃著光的眼睛,極輕地吐出一個字——“愛”,說完自己先愣住了。
“愛?小白兔白又白愛吃蘿卜愛吃菜的愛?”展笑意越說越樂,手指比成V豎在頭上,像平時唱歌謠時裝起兔子。
“對。”胤禛像是被她感染,眼睛裏也有了笑,越加明顯。想起曾經蹲在院子裏教玩兔子的弘暉兄妹說起這段歌謠的某個女人,看著笑意支在頭上的兔子耳朵,伸手握住一隻。
展笑意的兩根手指被他握住按在腿上,拇指輕輕摩挲著軟軟的小小的指尖,竟然絲毫沒發現自己已經快從小白兔變成小紅帽了,仍是笑,“愛,沒聽過有人姓這個唉,不過……”她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突然回頭看向不遠處暗得看不真切的雍和宮院牆,縮了脖子湊在胤禛肩旁小聲說:“有個人的姓和你的有些像,隻是他的姓很長,有四個字,咱們都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