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的臉倒是沒事,想來弘曆年紀小也沒什麼力氣,再加上小孩子皮膚比較嬌嫩一抓就破,所以上了幾天藥後傷口結的痂慢慢脫落,淡粉色的新肉慢慢生出來。
若是換了別人家的娃,我可能會笑著誇一句“唉喲,不錯哦,新膚煥然,長勢喜人”,鑒於這是自己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倒黴兒子,隻能心疼的自我安慰長得還算不錯。
其實,對於這件事,真正可憐的成了弘曆,像失足少年似的被胤禛一句話喚去書房,足足跪了一個時辰反省自己的錯誤所在,第二天還忍著膝蓋的疼痛坐在桌前寫了整整一天的字,我偷偷地數了數足有十篇之多。反而那個被破了相的弘晝,得到了各房女人的挨個慰問,好吃好喝好伺候,賺足了同情分。
我沒看見胤禛跟他過去,也沒聽見說要罰跪,隻是讓小子去書房罷了,竟然這麼嚴重,父子倆還這麼有默契。
後來想想可能是弘曆皮慣了,以前被罰過不止一兩回,所以聽到去書房三個字時便知道要做什麼。讓我驚訝的是,明知要跪到膝蓋紅腫,他出門時竟然還笑得出來,當真不知死活。
受傷之後的幾天,弘晝看到弘曆就像老鼠見了貓,繞道走。
府裏的氣氛也跟著變了。
蘭思還好,偶爾碰麵仍是溫柔靦腆地笑,一副嫻靜獨處的樣子比當年更甚。宋氏冷眼旁觀,盡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淡漠姿態。暮汐的性子沒變多少,還是有些清冷,卻比宋氏親切可人,對兄弟二人不遠不近的很本性,卻也看不出對哪個不好或是更好。
年氏看到這小哥倆,總是有意無意地笑,有時遮掩著,有時像是隱忍不得,我隻當沒有看到。不知她是否還記得當年自己的女兒險些沒了性命,即使活下來了仍是傷到體質,時常需要進藥調理身體。若是她清楚記得,就該明白做人要厚道。
祈箏是最最尷尬的。自己的兒子撓花了繼子的臉,想說他吧還得忍著心疼別扭幫臭小子悲催的膝蓋上藥,又得照顧著那隻變成花臉貓的弘晝。原本活潑開朗的女孩,竟有些抑鬱的先兆,看得我都替她糾結。
小孩子就是這點好,嫌隙來得快去得更快,不等傷勢大好,兄弟二人又你儂我儂的湊到一處玩耍。也不知心裏的別扭是真的忘幹淨了,還是已經人精得知道隱藏自己的情緒心事,反正在我看來,兄弟還是兄弟,分不開拆不散,打碎骨頭連著筋的親熱。
看著滿屋亂跑的兩個小子出神,啪的一聲,驚得我從榻上翻身坐起。角桌的架子空無一物,地麵上斷成幾截的白色晃得我有些暈,還有零星散落周圍的紅色細碎寶石仍閃閃發亮,折射出炫人的光彩。
弘曆和弘晝站在旁邊傻愣愣地看著,突然齊齊蹲在地上伸手去撿。
“別動!”鞋也來不及穿忙衝下軟塌把兩個小子拉到一邊,如意聽見響動掀簾進來,低呀了一聲向外麵喚著眉嫵和解語,快速走過來幫忙拉著小主子,仔細地檢查是否傷到哪裏。
一團忙亂中,碎裂的玉質邊角尖銳的劃過指腹,血流出來滴到上麵,像是填補了失落的紅寶石,同樣閃著晶瑩的紅光。
看向仍靠在榻上氣紅了臉的紅挽,皺眉低喚,“還靠著,不說過來幫忙看著弟弟。”
紅挽瞪了弘晝一眼,撇撇嘴角蹭到榻邊,拽著兩個小子的胳膊就往榻上拉扯,嘴裏碎碎念著,“就甭安生,可著勁地折騰,看你們倆哪天把這房頂掀了。到那時候,誰也甭想踏實,誰也護不住,看阿瑪怎麼收拾你們兩個。”
手上一疼,煩得我衝著紅挽嚷出來,“少說兩句不行麼,這麼大了跟兩個小孩子較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虧他們叫你姐姐。”
“額娘你就偏心吧。”紅挽低語一句,扭過頭靠向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