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杜鵑禔血Ⅱ(2 / 2)

胤祥的聲音頓了頓,再響起時指向一直沉默的胤禛,有著明顯的笑與無奈,“四哥,叫這麼多年都習慣了。我們都不是有意瞞你,隻是沒有辦法。多謝你一直照顧笑意,也照顧我。和你做一回兄弟,值了。”

圈在我肩上的手掌緊了緊,聲音從頭頂傳下來,像是穿越了整個時空才進到我耳中,輕緩卻字字清晰,“笑意,爸媽臨走的時候把你交給我,是我沒照顧好你。別怕,不管到哪兒,哥都陪著你。”

我搖搖頭把臉埋進他胸前,緊緊圈住他後背。轉換了一個時空隔了近二十年,終於能理直氣壯地叫他一聲哥,卻隱在我的失聲痛哭裏。

我不知道這種情緒是委屈還是什麼,我不怕死,即使曾經怕過,現在也一點都不怕了。壓在心底的大石像要溢出喉嚨,隻能以這種方式宣泄。

哥的懷抱與他的不同,記憶中的熟悉感快速回潮,即使換了個身體感覺卻一如往昔。他和胤禛,同是男人,卻給我不一樣的溫暖安全。在這個懷抱裏,沒有擔憂沒有分享,隻有獨一無二,無可替代。我們,終究是最親的人。

沒有人出聲阻止,我從接近歇斯底裏的哀嚎轉為無聲抽噎,幾乎再發不出任何聲音,卻像把這些年的壓抑全都翻倒出來,以及我心底不願麵對的,與胤禛之間的距離。

現在,我們的距離隻隔一座庭院,卻像遠在天涯。

要殺我們的康熙終是將我們放回來,我跟著胤祥回到了十三阿哥府,隻是被康熙派了人監視。

胤祥說得對,與其讓不明真相的世人口耳相傳地議論皇帝殺了自己的兒子和兒媳,不如放我們離開,天涯海角永不回來。

我無暇再想康熙為何答應,隻知道我和哥甚至孝顏都不會死了,卻也不能再留在京城,我也不能再守在胤禛身旁。我曾經對他許下的誓言全都成了空口白話,再無兌現的可能。

隻是,他又何苦跟來。這樣的福晉他皇阿瑪不要,就連我生的孩子都不能被載入玉牒,他還要我麼?

孝顏靠坐在我身旁,一手仍是撫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另一隻手握著我的。好在,她不在乎,她隻想要跟著哥,去哪兒都無所謂。

這個寒冷的冬天,在她即將臨盆的時候,我們哪兒也去不成。

房門輕響,胤祥走進來,踱到床前看著我和孝顏,撩了袍擺坐在床邊的凳上,愣了一會兒才緩緩開了口,“他已經在外麵站了兩個時辰,你要不要出去見見他。”

我的心像被外麵地上的雪化了一樣,冰紮似的涼,疼得攥緊衣擺卻無法回應。這個時候,見,又能怎樣?我們誰都改變不了康熙的決定。

誰能保證他要見我,是還肯要我。就算是,他拿什麼要,怎麼要。

“去吧。”孝顏的聲音仍是輕柔低緩,帶著濃濃的母愛,還有同為女人的理解,“不要管別人怎麼想,若是你放不下就去見他。等我們真的走了,你想再見他,難。”

我點點頭從她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自床上站起來看向胤祥,“哥,你還能出府麼?我要回去一趟,有些東西要取。”

胤祥抬頭看我,好半晌才點了頭撐著雙腿站起來,“試試。”

我如願在胤祥的陪同下回到了雍親王府,胤禛不遠不近的走在我身前。高無庸手裏的燈籠閃著微弱的光,我看著他石青色補服背後一團虛幻的金龍,彰顯他的身份地位,提醒我與他的距離。

清晨被我安排送去園子裏的女人孩子早已離開,本就不算熱鬧的府裏竟比胤祥的阿哥府還要清靜幾分。

走到三合小院門口,胤祥停了腳步,我看著他還有停在我們前麵轉身回頭的胤禛。即使此時府中沒有其他女人,他這規矩還是要守。

“等我。”我抓了他胳膊簡短地說了一聲,提著裙擺往後院跑。花盆底快速踩在雪裏,咯吱咯吱的聲音響在夜晚很清晰,我努力地踩穩每一步盡量快的跑進去。

翻著箱子裏的包袱,聽到房門聲,胤禛負手站在內室的門前,簾子在他身後晃動,吹進來的風搖亂了燭影。

他不說話隻是看著我踩在凳子上,我快速轉回頭逃避似地繼續翻箱,幾乎把身子埋進去。

房門再次被人拉開又關上,我停了手裏的動作扶著箱子邊緣緩緩回頭去看,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