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坐在這裏?丫頭呢?”
熟悉的聲音還是縈繞在我周身,而且近得很。隻是為何他走路都沒有聲音呢?那有影子沒有?我微眯著眼睛在地上找尋著,腳邊有一雙黑色的皂靴。淺淺的月光灑在庭院中,半盞燈籠的光影也沒見著,胤禛的影子就那麼不太明顯的在他靴子旁虛成了一小團同樣的黑色。
黑暗中胤禛不容我忽視的輕咳了一聲,隨著聲響抬頭望去,他正低頭認真地盯著我看,淺黃色的微缺圓月懸在他頭頂上方,感覺就在不遠處似的,顯得他也特別高大起來,不知就著月色他能看清我的表情麼?
我想要撐著地麵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真是不適合坐在這裏,隻一會功夫,身上還沒見冷,腿卻已然失了知覺。無奈地將手伸向身前之人,隻盼他能明白,卻被牢牢地捏住了冰涼的指尖。胤禛彎下身來看著我懸在半空中的左手,空空如也素淨得很,沒有一點多餘的點綴。
就著月色看到他眉頭微皺,很快便回複了麵無表情,抬頭平視著我低聲問道:“丟了?”
我承認懷孕的女人智商下降,被凍僵的女人更是如此,已經無力後悔自己胡亂伸手求援的行為,想要低頭閃躲又不得其法,隻好回視著他眼睛幾不可見的點著頭。
“一個人半夜跑到院子裏找?”見我又在點頭,胤禛嘴角微微挑起繼續問著,“可是找著了?”
我鬱悶的垂下腦袋無力地搖晃著。
胤禛鬆了力道將我的左手放回到腿上,蹲於近前將原本就很低沉的聲音又壓了幾分,“以前我說什麼,你總是有一堆的話回我,現在……倒是安靜了很多。”
“累。”找得累了心也累了。其實我真的不怕辛苦,哪怕每天做再多事為他應酬再多人都不怕,隻怕這種不冷不熱的對待,我不想費心思去猜,更不想讓他覺得我糾纏不清,惹人厭煩。
“走不了了?”胤禛說著抬手伸向我肩上披散的頭發。
聽他如此一問,腿上倒像生出了力氣,我向另一側歪過頭閃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指,雙手撐在地上用盡力氣蜷了雙腿勉強站起身,抓起被我放置一邊的燈籠,往著後院的方向虛晃著邁了幾步。想起仍蹲在那裏的人,既然他沒有要送我回去的意思,我又何必擾他,攥緊手裏的木質提杆小聲說了句“你也早些歇著吧”,加快腳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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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39年
二月廿三日
早上醒來,竟然看到左手上又戴回了丟失的那枚戒指,難道我昨夜是夢遊不成?明明累得半死,現在腿腳還不太舒服,怎麼可能才睡了一覺,小珍珠就自己認路跑回來了?
才正舉著左手發愣,顏玉已端了水盆進來,“福晉可是睡得好?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我應著下了床,隻看到如意跟在她身後捧著衣物邁進內室,卻沒見著眉嫵和解語的身影,不禁好奇地探著頭問道:“那兩個丫頭呢,別是偷懶起得比我還晚吧。”
“福晉還說呢,昨夜也不顧著身子,竟一個人悄悄出了屋,兩個值夜的姐姐這會子還在院裏跪著呢。往後您可不能再這樣了,我們做奴婢的受罰倒是沒什麼,沒得傷了福晉的身子才最緊要。”
顏玉說著已打濕了汗巾遞到我手邊,可是我卻怎麼也抬不起手去接,隻看著她開口說道:“現在我睡醒了,身子也沒事,去叫她們兩個進來吧。”
如意將衣物放置在床邊,輕聲勸著,“福晉先洗漱了吧,奴婢伺候您把衣服穿好,早上涼呢。再說兩個姐姐是四爺罰的跪,沒有四爺的命令,哪個又敢起來。”
這就是四貝勒府了,說是交給我當家,可是四爺的命令永遠是最高指示,我這當家不作主的福晉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無力地接了汗巾在臉上胡亂抹著,快速地漱口更衣梳頭,出了房門已看到院中央跪著的眉嫵和解語。
走到二人身後倒有些說不出話來,看著她們僵直的後背順著頭發輕撫著,勉強發出聲音,“是我不好,連累你們兩個了。”
“不關福晉的事,本就是奴婢失職,昨夜竟沒聽見福晉出門去,該罰的。”
“眉嫵說得是,奴婢們沒事,福晉回屋吧,沒得在外麵受了涼。”
本還想著既是胤禛的吩咐就讓她們先委屈下,待他回來討個饒便是,可是看到二人臉上的疲憊,明顯未睡的眼中已泛了血絲,眼下更是青腫一片,忍不住伸手拉向二人的胳膊,院門聲卻吱的響起,把我和四個丫頭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