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文社會科學的現代創新已持續了百年多,在引進西方理論為價值坐標闡述中國問題和經驗方麵,應該說研究是碩果累累的。

從中國文化的整體和積累特性看,這也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不能輕視。

但這樣的創新在麵對如下問題時卻又是有重大缺陷的。

即從嚴複引進西方進化論開始,一百多年過去了,為什麼在世界現代重大問題上還沒有中國人自己的理論聲音?為什麼中國現代還缺乏影響世界的理論家和科學家?即便莫言偶然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其評語卻是非原創性的利用拉美“魔幻現實主義方法”,而不是像馬爾克斯那樣能創造自己的方法。

言下之意,本套叢書產生的問題意識即在於:中國現代人文社會科學是否就甘願做西方理論的闡釋者和實踐者,從而將自己的理論主體性懸置起來?中國人文社會科學的理論獨創性和原創性,該如何才能建立起來?產生上述問題意識的理由即在於:綜觀國內的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很多標示“創新”的叢書,迄今為止依然是以西方理論為依托進行引進式創新,缺乏以中國文化為特點、以中國問題為特質所形成的對西方理論進行批判性的審視和改造工作;與此同時,一些以強調“中華性”“本土性”為特征的創新研究,也以中國傳統哲學為依托,在不改動儒家和道家哲學的前提下來理解“中國文化特性”,不能把《易經》原典與解釋原典的儒家《易傳》區別開來,進而也不能形成中國當代的世界觀、曆史觀、價值觀、審美觀,並使之區別於儒家和道家哲學的理論原創追求,這樣也就難以應對以肯定個體性、獨創性和尊重生命為內容的現代生活中出現的理論問題、實踐問題。

也就是說,缺乏對以闡釋、移介為創新模式進行穿越的“獨創追求”,缺乏以“觀念獨創”“理論獨創”“文化產品獨創”來體現現代中國對世界獨特的文化使命感,自然也就會缺少以這樣的創新為標準對中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進行檢驗的批評實踐和研究實踐。這個問題自然也影響到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

改革開放以來,學界以“現代性”為坐標提出“20世紀中國文學觀”,以“啟蒙性”為坐標肯定為中國現代化而努力的作家,抑或以“重寫文學史”為標誌對被中國現代主流意識形態忽略的邊緣作家重新重視,均體現出20世紀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取得的成果。然而,中國文學的現代化是一回事,中國文學在現代化中如何實現文學自身的價值,則又是另一回事。

中國現代優秀作家與世界一流現代作家的差距究竟是體現在“現代性”上,還是體現在對“現代性”的“獨特理解”上,是兩種不同的研究思路。

前者考慮更多的是中國現代作家的時代特征和共性內容,後者更多考慮的是以前者為基礎且突破前者的獨創性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