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詩評(1 / 2)

詩言誌。無論古今中外,也無論是哪一種形式的詩歌,歸根結底,都是詩人心靈的真情抒寫,最終都要或多或少地透露出詩人的性情、趣好或者理想、誌向來。文學是作者忠誠的精神使者,詩之為詩,就在於它能夠及時而準確地感知詩人靈魂深處隱秘而強烈的顫動,並且具有超越現實的表層而直抵事物本質的穿透力。

鄭紅的詩,便是在一種看似不事聲張的吟唱中,融入了深刻的思想,以及自己對事物的獨特的見解。

鄭紅是做婦女工作的。工作中,她雷厲風行,而又心細如發,對工作一絲不苟,對同事關懷備至。因為凡事喜歡思考,工作之餘,便常常將心中所感訴諸筆端,久而久之,就累積了不菲的收獲。

《我有一雙隱形的翅膀》是鄭紅最早寫作的詩歌,雖說詩的味道還不很純,但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讀出詩人思維的細膩與情感的噴湧:“我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它悄悄地躲在我影子的某個地方/隻要按動電鈕/它就能帶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池塘裏的魚在閑逛/路邊的小樹無限地長/田裏的螞蚱在清唱/草垛上的我/和小夥伴吹牛 幻想……我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它悄悄地躲在我影子的某個地方/隻要我想/那就是我的畫廊/就是荷塘的月色 再別的康橋/飄著丁香的雨巷”。宋代大文學家蘇軾用奔流的泉水比喻詩文,他希望詩文的境界能於絢爛之極歸於平淡,即不是僅僅停留在工藝美術的境界,而要上升到表現思想情感的境界。這種詩的意味在鄭紅的初作裏已現端倪,並為其後期的創作定下了從容而悅耳的基調。

綜觀鄭紅的詩,大致可以分為兩種類型,即抒情型和哲理型。雖說這種分類在許多詩人的詩作中都較為普遍合理,但在鄭紅的整體詩歌寫作中,尤為明顯。

作為一名女性詩人,鄭紅的性別特點在其詩歌中,表現得非常充分:柔情,婉約,喜歡美好的事物,格外注重屑小的細節,這與抒情詩的要求是吻合的,也就天生具備了抒情詩的敏感:“思念是一盞彎彎的月亮/一邊坐著女兒一邊坐了我的守望/思念是一條流動的燈河/靜靜地從我的心邊淌過/思念是一串念珠/凝結的汗滴是我的寂寞……有時,思念是殘忍的/它吹花白發 吹落淚珠 吹散了夢想/在記憶的磁帶上留下發澀的痕跡”(《思念》)詩中大量的比喻(或者換個角度,也可以看作是一種意象的表現),讓讀者對“思念”這個典型的、抽象的精神活動有了直接的、具象的、活生生的理解。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說:“詩是積極的沉思,它喚醒人,而不是催人入睡。”的確,讀著鄭紅的詩,能夠讓人想到許多有關的甚至無關的東西,這便是詩的精神內涵的感召。

去年,鄭紅在中央黨校進行了一年的學習和生活。人到中年以後,若能有機會再去重溫久違的校園生活,無疑是難得的幸福。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要分別了,那伴隨了自己諸多時日的同學情誼、學習時光及各種忙碌,都不忍割舍。於是,飽蘸深情,鄭紅寫下了長詩《告別一年的時光》:“告別一年的時光/如同告別一位老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黨校是我們人生的驛站精神的家園……一年中/總讓我想起/春的陌生夏的忙碌/秋的收獲冬的道別/在這裏/有樓堂巍然亭閣挺立/有湖光瀲灩山色青蔥/有東升廳一次次知識的聚會與碰撞/有同學之間的友誼地久天長/唉/來一輛車就能拉走我全部的家當/卻拉不走我濃濃的一年時光……在離別的日子即將到來的時候/我竟然想起/還有一本書尚未啟封/還有一篇文章尚未細讀/還有噴香的飯菜尚未嚐夠//讓我再看一看/方舟南湖寧靜的水麵/冬的寒冷豈能消了她的容顏/讓我再讀一讀/‘鑒形鑒心性當鑒水/平惱平欲誌尚平雲’的楹聯/讓我再走一走/竹林撒綠白石清泉的甬道/讓我再品一品/‘蒙以養正·聖功也’的勸解”。詩人依依的神情躍然紙上,讀之,令人淚落!這樣的詩,雖然並沒有讓讀者眼花繚亂的文學技巧,沒有故弄玄虛高高在上的深奧結構,也沒有呼天搶地賭咒發誓的文字刺激,更沒有目中無人指點江山式的滿紙手舞足蹈,但是,這首詩,精粹,明快,通篇洋溢著人性本質的美好,“詩意讓敞亮發生,並且以這種方式使存在物發光和鳴響”(海德格爾《詩·語言·思》),從中,我們能夠感知到詩人豐盈的心靈訴求。是的,好的詩,其目的不隻是為抒情而抒情,它更專注於表達詩人獨特的生命體驗。鄭紅將自己濃濃的情誼融於質樸無華的詩句中,藉以達到與讀者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