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總管笑的一臉褶子道:“上京距離燕北路途遙遠,恐怕得有個三兩日了。”在龍千璽和夫人白氏失蹤後不久,白致遠便立即上了一道折子,言說年事已高,請求告老還鄉。其實他哪裏是年事已高,隻不過是急流勇退罷了。
幾年來的宦海沉浮,讓白致遠深刻明白一個道理,這君臣之間的關係講究一個平衡,一旦失去了這個平衡,便有性命之憂。別看當初新帝登基,沒少白致遠的功勞。但是這功勞放到如今,那邊成了罪過。
白致遠是個聰明人,皇上也不是傻子,一個給了台階,一個自然要穩穩的下來。早上折子遞了上去,這下午折子就批複了下來。白致遠像是料定皇上一定會答應似的,拿到折子批複的時候,家當全都打包上了車馬。
至於白澤言則搬去了原來崇安街上那一處白安堂,留在上京苦讀,等候科考。白致遠不是傻子,朝中豈能無人。皇上也不是傻子,他必須對白致遠有所牽製。
這一年,宮中大選和科舉考試趕在了同一個時候。皇上少年初長成,群臣紛紛進諫請求皇上充盈後宮。新帝不是未央,沒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於是各地適齡女子紛紛到了上京。這一日天師鄭玉書才從禦花園摘了初露回來,便遇見一隊秀女由宮中太監領著,朝儲秀宮而去。
鄭玉書的目光不由得集中在這些剛剛及笄的少女身上,忽然就想起了當年祖母大壽的時候,她和阿蘇在王府的花房中談天,那時候她曾說過,若是今生不能嫁給她喜歡的人,那麼她寧願絞了頭發做個姑子。
沒想到當年的話竟然一語成讖,如今她成了大慶第一位女天師,可不就是做了姑子?那一隊秀女對著她行了個點頭禮,便紛紛越過她離開。鄭玉書長歎一口氣準備朝著天水宮的方向而去,就在轉過回廊的時候,她看見那裏站著一個人,一個曾經第一次見麵就讓她心生厭惡的人。
她微笑著走上前去,看著他涼涼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打算永遠消失呢。”唐程轉過臉來,歲月似乎並未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好看的眉眼依舊微微揚起,衝著鄭玉書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皇宮。”
“是嗎?”鄭玉書一份配合的做了一個驚訝的表情,然後問道:“那麼你最後一次來皇宮又所為何事啊?”唐程忽然不再嬉皮笑臉,轉而是一臉嚴肅的望著鄭玉書道:“這一次要把我丟失的最愛帶走。”
他的眼神太炙熱太認真,讓鄭玉書有那麼一瞬間,隻想轉身就跑。然而她尚未行動之時,已經被唐程握住了手腕。
與此同時,燕北清華寺已然風光不再,因著北山落了一枚隕石,有一位得道高僧落腳此處,修了座寺廟,香火鼎盛,從此清華寺竟敗落下來。但是今日冷清的寺院,卻迎來一對璧人。龍千璽下了馬車,小心的扶著白流蘇下來。如今她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一次雲遊恰好回來探望父母,所以來清華寺故地重遊。
院中的景致還是和當年一樣,隻是很多東西都變得陳舊起來。兩人穿過遊廊,麵前一座大殿正是白流蘇當年同陳慕雪等人比試繡藝的地方。白流蘇微微笑道:“想當年,我那一副小荷圖被一位玄衣公子高價買了去,到如今這幅小荷圖的價值燕北還無人能及呢。”
龍千璽難得噗嗤一笑:“是,如今那副小荷圖就掛在我書房裏,這位小姐,你可算是知道了那位玄衣公子是何人?”白流蘇撲哧一笑破了功,轉頭望著龍千璽認真的問道:“那一次,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嗎?”
“不是。”龍千璽搖了搖頭,白流蘇立刻疑惑的問道:“那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龍千璽目光閃爍的問道:“那一年,你同嶽母一起去燕定伯府赴宴,可還記得?”
“我記得那次我在伯府賞花,陳慕雪被人設計陷害。”白流蘇仔細回憶起來。龍千璽卻無奈打斷了她的話:“那你還記不記得,那時有一片花瓣落在了你眉心?你還記不記得正對那片花林,有一座高閣?”
白流蘇的眼神忽然亮了起來,她突然想起,那時高閣之上站著一個人。
龍千璽淡笑道:“當年一副花憐人的模樣,千璽終身難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