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謀清
當我從文聯小蔡手裏接過這部書的打印稿,心裏是很不踏實的。這裏邊隻葉榮宗的一篇《不羈之舟》發在《福建文學》。小說得過省獎的黃良已經出了單行本,小說做為散文得省獎的鄭君平和作品收入省60年選的李相華,還有胡建誌和林火煙也獨立成書,和這個選本合成星光小說叢書出版,選本沒再選取他們的作品。這個選本不選長篇,出過長篇的昆洛和唐濤甫也沒在這裏露麵。晉江詩群轟轟烈烈,小說本來就邊沿,再這麼一扣,心裏是有點兒虛。讓我不踏實的還有,晉江的詩人們都冷眼旁觀,劉誌峰、顏長江、吳謹程、安安、林文灘罷了,連有點叛逆性格的施勇猛也沒有蹤影。很多生麵孔。
我看看目錄,有王常婷、曾明路,心裏才踏實一些。我們評晉江青年文學獎時,評委一致肯定王常婷的《我的悲傷你永遠不懂》是篇好小說,敘事切入就很抓人:“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裏,爸爸就從婚禮走進葬禮,從新郎變為鰥夫,從幸福的天堂墮入痛苦的深淵,走完了從結婚、生子、到喪妻這一別人也許要用一輩子才走得完的路程。”曾明路跟我同是養正中學和北京大學的校友,但未曾謀麵。她定居美國。我是曆史係,她是中文係,真正科班出身。她的散文在全國散文征文評獎中獲過一等獎,很有文學功底。這裏邊有她的《銀女》等,前幾天剛讀她的《姑嫂塔,在高處》,我閱讀時給她的作品一個字的評價:純。很少看到這樣的小說。她是行家,結構、語言都拿捏得很到位。月光如水。當然,也有隔世的感覺,我們現在身陷的生活很斑駁。
我有了信心,接著往下讀。劉錦瑩《我是你們的大姐姐》,很好讀,很流暢,一萬九千字,很快讀完了。我當時也想了一個字:順。我坐著,覺得少了點什麼?小說應該是“逆”。我們寫小說,一般都用背反規律,像拉弓射箭,向相反的方向使勁。這樣才能達到出人意料入人意中的效果。再讀粘良圖《青銅殤》,也有這樣的問題,是推著寫。我給這樣的寫法也想了一個字:推。葉榮宗的《就這樣活著》也有這樣的問題。
粘良圖是個善良的人,想讓古人用青銅器生產而不是打仗。毛澤東《讀史》有句:“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惡是曆史前進的杠杆。所以,才會“一篇讀罷頭飛雪”。
葉榮宗的《不羈之舟》和劉東晞的《管甫送》就注意了結構。小說用了懸念。《管甫送》的懸念沒用好。好的懸念要一直抻著,不是閑置在那裏。懸念和結局中間,主人公們多處遊覽就餐都是旁枝逸出。老說見麵難,終於沒有說出難在哪裏,為說愁而說愁。最後那個道具金戒指用得也不太好,可以說,不準確。把一個刻骨銘心的信物退還,後邊呢?結構沒有產生力量。《不羈之舟》的懸念也有些問題,如果把龔秀珍的第三任丈夫跳海自殺擱在開頭,可能,效果會好一點。但不是有懸念就成了,懸念不能讓讀者在閱過程中忘記,要不斷加強,引而不發,躍如也。當然,隻要把懸念放在那裏,你對故事的述說就不會那麼順其自然。看看世界名篇,《麥琪的禮物》、《最後的藤葉》、《最好的顧客》、《敦厚的詐騙犯》懸念都用得非常好。
呂忠誌《沃土上的風》寫了一種心理過程,這也是一種寫法,但最好把人物放到故事的矛盾衝突裏邊,人物的性格才能充分展現。
我說的是結構都有些問題,好在,葉榮宗、劉錦瑩、粘良圖、劉東希、呂忠誌、張道勸的小說都接地氣,言之有物。找出問題就能提高。洪輝煌說過,寫書的不看書。這不是一句玩笑。這些作者,估計都很少看小說,或者說看小說不分析小說。我開始寫小說時,陳建功對我說,讀300篇外國短篇小說,就懂得怎麼寫小說。我記得有一種版本的《外國短篇小說100篇》,可以看看。
莊馬炮《午夜行動》結構沒有大問題,有點誇張,有點漫畫化,是一種諷刺小品,不太容易做成大文章。也就是說,這種寫作有些局限性。
我不能不注意許燕影和張美娜的小說。許燕影前年從海南島回來,在她的一篇文章裏,我看到她在拐角遇到她的好友,再拐角就遇到我、顏長江和高俊仁。張美娜跑到北京參加中央電視台“最可愛女人”的評選,得了第二名,去我家串了回門,回來是我的家人送她到機場,因路上說話,錯過一個路口,上不了飛機。後來電話說改在十點。我以為是第二天十點,卻是當夜十點。我本答應去接她,她出廈門機場給我打電話,我傻了。讓她包車回來,我到水頭接。她又說,她的車在青陽,存車證還丟了。我幫她到青陽,把車取了出來。她說,學校關門了,回不了學校。阿渣和我去接的她,又得給她找賓館。我看到她的一篇文章,還有“救命恩人”一說。許燕影的小說《不再愛你就不再感覺寂寞》很短,這倒是詩人寫小說,但不是小小說。張美娜的《媚娘則天》五千字,也不是短篇小說。應該說,這是兩篇小說提綱,還沒展開寫呢。另,張美娜,你寫媚娘,你的語言那麼硬幹什麼?柔一點嘛。許燕影《不再愛你就不再感覺寂寞》立意還很不錯的。聽說張美娜寫了一個長篇,網絡要和她簽約出書,在那裏,她肯定是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