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鍾天地之靈秀。但這,往往是養蠱之人的看法。
那場發生在無盡歲月之前的戰爭到現在還以某種方式被人們紀念著,而打蠱婆就是其中一種。
戰爭本身並非戰爭中最可怕的東西,難纏的是仇恨。當雙方都付出了足夠多的血的代價的時候,對與錯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位置。敵方和友軍的不同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和死、善良還是邪惡、機智或者卑鄙、仁慈或者軟弱。苗在戰爭中失敗,可掀起的卻是雙方相互的仇恨與敵視。
苗中有一類神通,叫做蠱。
蠱是天地間陰氣彙聚而成,故而修蠱者隻限於女子。蠱的神通莫測,在戰場上殺敵很多。甚至大成的蠱者可以於沙場上取敵帥首級,揮袖間抹除一支軍隊。而蠱這種生靈,極為殘忍霸道,其修為的增長依靠的是吞噬生人的血肉和靈魂。故而,殺戮越多,蠱越強盛。而一旦蠱成長到了一定程度則會誕生靈智,誕生了靈智的蠱蟲威力更為驚人。但是,如果一旦停止了對其的血肉供應,則,蠱會弑主!或許,蠱這種集造化氣運於一身的靈蟲,本就無主,就像這朗朗乾坤不容壓製、浩浩東水不容攔阻一樣,它終究是要衝破束縛的。
所以,到了後期,很難說是蠱婆控製了蠱,還是蠱奴役了蠱婆……
但無論如何,蠱婆是苗中被人敬畏的存在,普通的苗人雖不至於敵對她們,但平日裏總會小心翼翼保持距離,畢竟,誰也不想成為蠱的食物。而出了苗族,蠱婆則是一個被人百般記恨、千般仇視的存在。被逮住的蠱婆,隻有一個下場——死!
而趙小秋三人,顯然就是被逮住的“蠱婆”……
石老太太被禁足之後不久,趙小秋的男人就跑了,不知道去了哪裏,留給小秋一個風雨飄搖的家。石家的囡囡也長大了,出落得跟花兒一樣,但以前老圍著她打轉、在石家房前屋後瞎忙活的少年們忽然一夕之間呼啦啦若鳥獸散。每天,囡囡都紅著眼眶跑回來,因為村裏的孩子都叫她“小蠱婆”。男人跑了,小秋想請老太太出來跟她們一塊兒住,石老太太從小棚子裏伸出手拉住小秋,直流眼淚,她說:“不能苦了你們。”小秋知道,老太太認為隻要自己還被關在棚子裏,她的媳婦兒和女兒也許就還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叫她們“蠱婆”……
三天前,老太**詳地在小棚子裏走了,帶著那些美好的“也許”。小秋和囡囡在小棚子裏握著老太太的手,看著她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之後她們就被蜂擁而上的村民綁住帶到了這裏,一塊兒的,還有老太太尚未冰涼的屍體。趙小秋知道:老太太在的時候,哪怕被認為是蠱婆,對她和小姑子來說都是一種庇護,因為村民會害怕。
趙小秋以前看過曬蠱婆,她知道她們會在太陽底下被暴曬至死,據說,這是消滅蠱婆的最好方法,傳承自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那這日落後的涼爽該是她們不多的奢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