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鼓足勇氣靠近的蘇小眠聽清了皇甫夜說的每一個字。
沒有半分預兆的、憑空而降的決斷令她心中氣浪翻滾，她驀地止住腳步，隻覺得耳邊轟然炸響，許久，她才輕聲問：“是我偷偷跟過來，你生氣了吧。”
問完後又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拽著他的衣袖： “你別生氣……”
“蘇小眠，不要轉移話題，我是想分……”話沒說完，皇甫夜停住了，他重新調轉視線到海麵上，微微揚起頭。
兩人之間陷入死寂。
蘇小眠垂著頭，右手揪住的胸口，突來的心絞痛令她呼吸不順：“……我不太明白……”
背對著蘇小眠，傳來皇甫夜冷酷的聲音：“如果你聽不明白，我可以解釋得清楚一些，我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到此為止。”
“為什麼……”
“下個月，我會和程小姐訂婚，邀請函我一早就放在你的房裏了，你應該看到了吧。程氏的女兒，典雅的大小姐，很適合做未婚妻。”
“等一下……我……我還沒有、還沒有……能不能，能不能……”蘇小眠語意全斷、喃喃重複著，話音已哽咽。
她當然看到了那張邀請函，晚餐之前，她在自己床邊的櫃子上發現了那張小小的白色卡片，打開裏麵是燙金的花體字，寫著：皇甫夜和程家萱訂婚宴，邀請您參加。蘇小眠立刻將邀請卡放了回去，又拿了方巾將它蓋上。她甚至不敢深想，這是真的、還是惡作劇。
抬眼看向皇甫夜，卻隻見得朦朦朧朧的背影，不得見他的麵容。
眼淚不可遏製地鋪滿整張臉，她終究沒有將想說的話說完整。
“蘇小眠，你……”
“我知道，我知道……”蘇小眠出聲阻止皇甫夜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是後背的傷口裂開了嗎？不然怎麼會痛得好像馬上就要死掉一樣？
“其實，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呢……此時此刻，我是不是應該揍你一拳？”蘇小眠想笑，但是眼淚滾得更快了，“可是，真是糟糕透了，我舍不得……”
護著他，是她喜愛他的方式。很早很早的時候，她就在心中默默起誓：如果有一天，他不需要她陪在身邊了，那麼，離開也是她護著他的方式。
她一直有這個覺悟。可是為什麼，當這一切真的來臨的時候，心會怎麼得難受？
“明天船就會靠岸了，我讓萊奧送你回去。”皇甫夜對著幽深的海麵說，至始至終沒有回頭，一直拿背影對著她。
“夜裏風冷，小心著涼，我先下去了……”說完這句話，蘇小眠緩緩轉身，並朝下層走去。
皇甫夜聽著蘇小眠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之後才轉過身來，雙目脹紅。
他盯著一個暗角，說：“別躲了，出來吧”。
隨著他的話，顧言雪默默地從暗影中走出。
皇甫夜苦笑：“到今天才明白，你篤定我們兩個會分開的原因。”
“對不起，我隻想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沉默許久，顧言雪才說。
“你是對的。以後，我沒法陪在她身邊了，你多照顧她。你別被她漂亮的成績遮蔽，迷瞪莽撞、辨不清方向，喜歡甜食……”
一陣風撲向皇甫夜的喉嚨，他再也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