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相識
牛嘯宇大吃一驚，在這麼近的距離自己居然沒有察覺的有人在自己腳下。隨即看向那個小乞丐，這是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麵目，抱著腳痛苦的呻吟著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牛嘯宇趕緊蹲下給小乞丐檢查了一下，發現隻是扭了一下並無大礙。這時王小六走過來抱拳行禮說道：“小兄弟我和我兄弟剛來到貴寶地還請高抬貴手。”“他踩了我的腳你說怎麼辦吧﹖”“我們請你去吃飯好嗎﹖”“這還差不多”說著就起來帶著兩人向著附近的‘香客來’酒店走去。
“小六哥謝了”“你我都是兄弟客氣什麼！”小乞丐剛剛走到酒店門口就聽著店小二一臉厭惡的說：“這裏是酒店不是要飯的地方去去去”牛嘯宇快步向前說道：“店小二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來要飯的，我們是來吃飯的。”店小二一看牛嘯宇一身武者打扮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笑著說道：“這位爺真對不起，您三位這邊請”說著就把三人因王一個靠窗的幹淨的桌子。“三位爺請點菜”“哼，你們這兒有什麼好菜？還是上幾個你們的招牌菜就可以了，哎，你們喝不喝酒？”小乞丐看著牛嘯宇說。店小二見了小乞丐這副肮髒窮樣，老大不樂意，叫了半天才懶洋洋的拿了碗碟過來。那小乞丐發作道：“你道我窮，不配吃你店裏的飯菜嗎？隻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來，還不合我的胃口呢。”店小二冷冷的道：“是麼？你老人家點得出，咱們總是做得出，就隻怕吃了沒人回鈔。”那小乞丐向牛嘯宇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東嗎？”牛嘯宇道：“當然，當然。”王小六看著二人笑而不語。那少年道：“咱們先吃果子。喂夥計，先來四幹果、四鮮果、兩鹹酸、四蜜餞。”店小二嚇了一跳，不意他口出大言，冷笑道：“大爺要些甚麼果子蜜餞？”那少年道：“這種窮地方小酒店，好東西諒你也弄不出來，就這樣吧，幹果四樣是荔枝、桂圓、蒸棗、銀杏。鮮果你揀時新的。鹹酸要砌香櫻桃和薑絲梅兒，不知這兒買不買到？蜜餞嗎？就是玫瑰金橘、香藥葡萄、糖霜桃條、梨肉好郎君。”店小二聽他說得十分在行，不由得收起小覷之心。那少年又道：“下酒菜這裏沒有新鮮魚蝦，嗯，就來八個馬馬虎虎的酒菜吧。”店小二問道：“爺們愛吃甚麼？”少年道：“唉，不說清楚定是不成。八個酒菜是花炊鵪子、炒鴨掌、雞舌羹、鹿肚釀江瑤、鴛鴦煎牛筋、菊花兔絲、爆獐腿、薑醋金銀蹄子。我隻揀你們這兒做得出的來點，名貴點兒的菜肴嘛，咱們也就免了。”店小二聽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等他說完，道：“這八樣菜價錢可不小哪，單是鴨掌和雞舌羹，就得用幾十隻雞鴨。”小乞丐向牛嘯宇一指道：“這位大爺做東，你道他吃不起嗎？”店小二見牛嘯宇身上裝備甚是害怕，心想就算你會不出鈔，把這裝備扒下來抵數也盡夠了，當下答應了，再問：“夠用了嗎？”小乞丐道：“再配十二樣下飯的菜，八樣點心，也就差不多了。”店小二不敢再問菜名，隻怕他點出來采辦不到，當下吩咐廚下揀最上等的選配，又問少年：“爺們用甚麼酒？小店有十年陳的女兒紅，先打兩壺好不好？”小乞丐道：“好吧，將就對付著喝喝！”不一會，果子蜜餞等物逐一送上桌來，牛嘯宇每樣一嚐，樣樣都是從未吃過的美味。那小乞丐高談闊論，說的都是中原的風物人情，牛嘯宇聽他談吐雋雅，見識淵博，不禁大為傾倒。心想：“我隻道他是個落魄貧兒，哪知學識竟這麼高。中土人物，果然與邊關大不相同。”再過半個時辰，酒菜擺滿了兩張桌子。那少年酒量甚淺，吃菜也隻揀清淡的夾了幾筷，王小六卻是每樣都吃幾口，時不時的說上幾句。那小乞丐聽牛嘯宇來至邊關，就問起邊關的情景。就在這時牛嘯宇看到王小六的耳朵動了一下顯然對邊關的事很在意，牛嘯宇見此沒有說實話。隻說些彈兔、射雕、馳馬、捕狼等諸般趣事。那小乞丐聽得津津有味，聽牛嘯宇說到得意處不覺拍手大笑，神態甚是天真。他本來口齒笨拙，不善言辭，通常總是給別人問到，才不得不答上幾句此時和這少年邊吃邊談，不知如何，竟是感到了生平未有之喜。竟說得滔滔不絕，把自己諸般蠢舉傻事，竟一古腦兒的都說了出來，說到忘形之處，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左手。一握了下，隻覺他手掌溫軟嫩滑，柔若無骨，不覺一怔。那小乞丐低低一笑，俯下了頭。牛嘯宇見他臉上滿是煤黑，但頸後膚色卻是白膩如脂、肌光勝雪，微覺奇怪，卻也並不在意。那少年輕輕掙脫了手，道：“咱們說了這許久，菜冷了，飯也冷啦！”牛嘯宇道：“是，冷菜也好吃。”那少年搖搖頭。郭靖道：“那麼叫熱一下吧。”那少年道：“不，熱過的菜都不好吃。”把店小二叫來，命他把幾十碗冷菜都撤下去倒掉，再用新鮮材料重做熱菜。酒店中掌櫃的、廚子、店小二個個稱奇，既有生意，自然一一照辦。邊關習俗，招待客人向來傾其所有，何況牛嘯宇這次是平生第一次使錢，渾不知銀錢的用途，但就算知道，既和那小乞丐說得投契，心下不勝之喜，便多花十倍銀錢，也絲毫不會放在心上。等到幾十盆菜肴重新擺上，那小乞丐隻吃了幾筷，就說飽了。店小二心中暗罵牛嘯宇：“你這傻蛋，這小子把你冤上啦。”牛嘯宇問過王小六就去把帳結了，總共是十七兩九，這些錢足夠平常人家半年的消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