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新年,這是八十年代的第一個新年,對於剛邁入二十歲的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我將在部隊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新年。
大年三十一大早,我們照例出完早操,在操場集合,舉行每天例行的升旗儀式。
原本以為我們是種田的農場後勤兵,一定是稀稀拉拉的半軍半民的一群人,沒想到這裏的一切都嚴格按照軍委的部隊條例正規執行,包括出早操、早鍛煉、升旗儀式、老兵退役儀式、新兵下連隊歡迎儀式等,當然還包括我們農場特殊的春耕、雙搶等農忙時節的開工動員儀式等。
我們全連都整齊列隊在操場上,而且極其罕見地全體幹部戰士都攜帶武器裝備,進行升旗儀式,據說這是連隊自己規定的,每年有三次要全副武裝。第一次是大年三十上午,這是為了向昨天告別,準備迎接嶄新的新年;第二次是八一建軍節的早上,這是一年中軍人最神聖的節日,舉行升國旗和軍旗儀式是為了彰顯軍人的本色,不忘軍人的使命;第三次是老兵退役儀式,在即將要宣布完退役士兵名單前舉行升旗儀式,讓每一位為軍隊奉獻過青春年華的老兵永遠記住自己的軍人生涯。
當全連一百多號人全副武裝站在操場上時,我凝視著和我們麵對麵站立的連長、指導員,內心的湧動溢滿全身,仿佛就要出征的士兵,我心想:這才是一名真正的軍人,身背鋼槍,麵向鮮豔的國旗和軍旗,看著兩麵紅旗冉冉升起,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讓我難以忘懷。
連長大聲說:“同誌們,今天是八十年代第一個年末,我們即將迎來新年的鍾聲,我們要牢記一名軍人的職責,既要保衛祖國,又要建設祖國,讓我們麵向國旗、軍旗敬禮!”
連隊開始布置節日氛圍,文書從倉庫裏拿出二十多麵五彩的彩旗,分發到各排,我們將這些彩旗分別插在營區的四周,當這些彩旗迎風飄揚的時候,頓時一種節日的喜慶氛圍油然而生。
布置的重點是晚上聚餐的食堂,我也被作為內行請到了食堂,在文書的帶領下,用各種彩帶和上級下發的折疊式紅燈籠把食堂裝扮一新。
除夕夜,連隊精心準備了聚餐,這是一年中極少數允許喝點酒的日子,對於我們這些初次離家的新兵來說,想家是每一個人最難以割舍的情懷。連隊幹部和老兵們也都十分清楚,盡量讓我們感受到部隊大家庭的溫暖和親如兄弟的氛圍。
晚上五點半,當我們整齊列隊進入被裝扮一新的食堂時,一種濃濃的節日氣氛深深打動了我們,餐桌上擺滿了幾十種美味佳肴,每桌還放著幾瓶白酒和浙江特有的黃酒,牆角還堆放著一格一格的啤酒箱,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擔任跑堂端盤子的竟然全部是連隊幹部和連部的戰士。
當連長、指導員和司務長、各排排長等帶著白色圍兜穿梭在餐桌間為我們送菜時,我們這些新兵都被感動了。黎男雄激動的喃喃自語道:“怎麼可以這樣,讓首長為我們端菜太不應該了。”說完就要去幫忙,班長一把拉住他說:“這是連隊的傳統,每年的春節和八一是允許會餐的,一般都是黨員幹部去幫廚的。”
班長開始幫大家倒酒,我因為恰巧是晚上六點至八點的崗哨,馬上就要上崗了,因此班長沒有給我倒酒,給我倒了
一杯橘子水,我忽然發現原本應該值班的陸妙生也在坐,就奇怪地問:“你怎麼在這裏,我應該一會去接你的崗,誰在替你的崗?”
陸妙生羞澀地說:“是副班長硬要替我站崗的。”,我這才發現,謝副班長果然不在,我心裏鄙夷地撇了一眼老鄉,他把頭低的更低了。
劉曉往我的碗裏一個勁的夾菜說:“愛民,你趕快吃點吧,馬上要上崗了。”
正在倒酒的班長接話了:“這就不要你們操心了,他的崗哨我替他站,一會副班長回來後由副班長接替我指揮戰鬥。”
戰鬥?我的腦子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什麼意思?不是聚餐嗎?還要打仗?,一旁的老兵捅了我一下說:“喝酒也是戰鬥,各班之間要較量的。”
我忽然想起剛才班長的話:“班長,你剛才說什麼,你要替我站崗?我的崗哨憑什麼要你幫我站?”,一位福建老兵起身說:“都別說了,我去吧,班長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