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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痛下抉擇

“冷宮?”沈采采訝異的看著環兒,想不到這個地方竟然會是冷宮。怪不得如此荒涼頹廢。

環兒見沈采采如此訝異,知她定然是無意來到這個地方。

隻是帝後來到這種地方究竟是不好,又見沈采采衣衫淩亂渾身濕透,頭上發髻淩亂,道:

“小姐現在是帝後,怎麼也應該注意一些,若是被宮女們看見你這幅模樣,不知道背地裏又要嚼什麼舌根子了。”

沈采采雖然是帝後,可環兒卻還是總喜歡叫她小姐。

隻是她這幅模樣早已是被那些宮女看完了。

沈采采暗了暗眸子,帝後麼,也許明天就不是了。

“我都快要嫁給羅弈了,還注意什麼形象。”

環兒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嘴,砸了砸舌。

“好了,說正事吧。”沈采采道。環兒出去兩天半才回來,想來自己交給她的事情應該都是辦妥了才是。

環兒急忙道:“小姐交代環兒的事情環兒都辦好了,現在隻怕是整個雲蒼大陸的人都知道了。”

“而且我還教那些小孩兒編了些歌謠傳唱,現在民心越發的激憤,對羅弈越發的不益。”

沈采采滿意的點點頭,她要的便是如此。羅弈不得人心,即便是攻打過來了,百姓也不會服他。

自古以民為本,若是失了民心,亦是寸步難行。

“隻是——”環兒忽又低了頭道,似乎是在猶豫著該不該說。

“隻是什麼,知道什麼便要告訴我。現在事事關係到陳國安危,可是馬虎不得。”沈采采立馬道。

“前幾日天降異象,天地忽然變色,民間百姓都在說隻怕是亡國的征兆。”

“現在百姓既是不滿羅弈的無禮暴行,也是擔憂陳國的將來,都說是天降異數,陳國百年基業隻怕是完了。”

沈采采猛然的吸了口氣,眸子一凜。

想起那日自己不小心啟動了那支白玉釵才引起天地變色,竟不想在民間產生了這麼大的影響。

沈采采想了想,道:“那天地變色之後羅弈便造反,也不一定是亡國的征兆,有可能也是在預示著叛軍不可能攻破陳國,將自食惡果的下場!”

“你立即將天地變色是預示叛軍必亡的消息在民間想辦法傳開又放出話,說帝君即將親征,叛軍定然不假時日便蕩然不存!”

待自己拿回了解藥,慕連城必定是要去親征穩定軍心的。

雖然天地變色是預示陳國滅亡的說法已在民間傳開,但是若是此時再放出消息,以環兒的手段,多少也是可以挽回些局麵。

環兒聽罷,若是想要扭轉輿論自然是困難,但是以她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再則小姐說得也是有理,現在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己自然是要盡力而為,於是道:“環兒這就去。”

沈采采讚許的點點頭,慕連城帶出來的人果然是不一樣。

“隻是明日一早之前你必須回來。”若是能夠將環兒帶去羅弈軍中,隻怕是有益無害。

環兒點點頭,隨即又道:“剛才環兒來找小姐的時候,正巧看見有人扶著蔚爺去采仙閣,看上去蔚爺好像是受了很重的傷。”

阿在!

環兒說罷,抓緊時間便飛身離去。

沈采采瞳孔一縮,也是趕緊拿著手中的紫菀花便往采仙閣奔去。

剛到采仙閣,便見有人將阿在扶了進去,沈采采見狀趕緊跟了進去。

隻見那小太監搬來軟椅凳子讓阿在挨著慕連城坐下。

“阿在!”沈采采輕呼,隻見阿在臉色蒼白,臉上帶著疲憊之色。雖然是換了件衣服,但也能隱隱可見身體上纏著的那些滲血的白紗。

他一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比上次去天玄門奪藥還要重的傷。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臉上竟敢添了一道極其恐怖的疤痕!

那樣深的傷痕,得用多大的勁才能傷成這樣!沈采采眼圈一紅,眼淚便又要留了下來。

阿在也不過雙十年華,卻變成了這樣的一副模樣。

阿在原本一張英俊的臉,現在竟然看起來如此恐怖。

阿在看著沈采采震驚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臉,微微伸手去摸臉上那道醜陋的傷疤。

這張臉毀了也好,正好斷絕了他的所有癡心妄想。

“出去。”慕連城厲聲道,他現在還是不想看道沈采采,心中的那股痛楚仿佛在看見她之後便再也忍不住。

但見她渾身濕透,鬢發全亂,心裏又不由得更加心疼。

沈采采這才看向慕連城,他臉上的蒼白眼底的黛青如此明顯。這兩個本應該都是身體強健的男子。

沈采采強迫自己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對著慕連城道:“我隻是來給你送花而已,放下它我就走。”

“這花是紫菀花,別看它普通,卻是堅韌瀟灑的很,專門在雜草叢生的地方生長。”

“它也像雜草一般,生命可旺盛的很,從來都是春風吹又生的。像這樣頑強美麗自然又不矯情的花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沈采采笑道,卻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麵對著這紫菀花總是有些特殊的感情。

“出去。”慕連城看了那花一樣,隨即又開始下逐客令。

沈采采放下紫菀花,看了慕連城一眼,長長的呼出口氣才離開。

“九哥。”阿在看向慕連城虛弱道。沈采采和慕連城的事情他在回元城的路上便已經知曉。

他與慕連城自小一塊長大,自然也是知道他為什麼會不願意看見沈采采。

慕連城長歎口氣,想不到阿在的容貌竟被公子南毀正這樣,他定然要替阿在報仇,道:

“你和宋再厚怎會遇襲?”他記得阿在原本應該是去尋找公子南與羅弈的。

當初他答應他走,也隻是讓他散心而已。早知如此,定然不會答應讓他走。

阿在道:“我原本打算去東北尋找公子南羅弈,但是後來找到了些線索,便來到了西北。聽宋再厚說九哥你要他調集軍隊趕往東北。”

“我道公子南不好對付,於是也跟著前去。誰知忽又傳來消息說公子南偷襲了西北邊關,我和宋再厚又趕緊往回趕。”

“誰知公子南卻是派人在半路劫殺我們,還向我們下了軟骨散。宋再厚將軍也是因為救我才受了重傷不知而死。”

阿在說罷,垂下頭來,宋再厚是一個不可多得大將卻是這樣死去,他到寧願死的是自己。

慕連城微微閉上眼睛,看來這一切都是公子南算計好的。他知羅弈三日後必然來找沈采采,他也必然會設計抓住他,所以將計就計。

都怪自己當時太過大意,軍事作戰圖怎麼可能會如此隨便的放在身上?

“羅弈公子南如何會有三十萬大軍?”慕連城又道,這是他一直疑心的一點。

阿在連連歎氣道:“我趕去西北的時候,接到消息說派去夕月國的暗衛全部被各種罪名被二皇子斬首。”

“也是在趕回西北遇刺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公子南掌握了二皇子,現在他三十萬大軍中有二十三萬皆是夕月國的軍隊!”

慕連城深邃的眼中閃過一道了然,公子南果然是不會這麼容易放過夕月國!

“現在戰況如何?”慕連城道,他剛剛醒來,問忠全如何,忠全卻也是說他並不知道。

阿在眸子暗了暗,手緊握成拳,換身顫抖道:

“羅弈生性殘暴,他攻下每座城池都必然屠城!無數百姓慘死,血肉橫飛!林靜西北的各位大將紛紛趕來,倒是阻止了羅弈進攻的速度,隻怕是快要攻到展陽了。”

屠城!

慕連城緊緊握住被單,羅弈竟然殘忍至此!

回想起淮城血流成河的一幕幕,再想象被羅弈屠殺的百姓,慕連城心頭便是一陣顫抖。

兜兜轉轉,他現在保不住沈采采,也保不住陳國百姓!

他慕連城定要讓羅弈血債血償!

慕連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阿在,你且養好身子,過幾日我們便去分城,我必然讓羅弈公子南血債血償!”

話說道如此,心中已然是做出了決定。

但若沈采采不替自己提前做好準備,他難道能夠如此做好決定?

正與阿在說著,卻見忠全請了安急急忙忙走進來道:“叛軍那邊傳來消息說,羅弈願意迎娶帝後,並且現在駐兵展陽,暫不進攻。”

忠全低垂著腦袋,心中又著實擔心慕連城。

不由得抬頭偷偷看向慕連城,卻見慕連城嘴角竟然是一抹嗜血的冷笑。

慕連城道:“很好。忠全,你立即命令下去,陳國萬裏紅綢明日便嫁出帝後!”

慕連城一字一句的說道,每個字都咬得極重,仿佛每個字都在心裏劃出一道傷痕。

傷痕多了,也就不覺得痛。

萬裏紅綢,越發能夠激起民憤,既然是要嫁,那就風風光光的嫁,讓百姓對羅弈越發的厭惡!

忠全不可置信的看著慕連城,隨即又行了禮派人去通知帝後,下去準備。

阿在心中卻是悲苦,做了那麼的事情,最終還是保證不了她的幸福。

“阿在你再派出數名暗衛去夕月國解救二皇子。”

公子南現在忙於戰事,對二皇子的監管想來不會太嚴。

若是此時救出二皇子,對公子南定然無益!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救出二皇子,哪怕他瘋了中毒了也一定要醫好!”慕連城又道。

第一百零二章萬裏紅綢

“本宮知道了,下去吧。”沈采采麵如表情,淡淡道。

剛才慕連城已經去了乾和宮休養,而她仿佛才又好像回到了家中。屋中的紫菀花已經不見了蹤影,想來是慕連城帶走了吧。

隻是,他終於是下了決定。

卻還是不肯見她。

她一直想要慕連城好好地承擔起一個帝君的職責做出正確的選擇。隻是現在他終於如自己所願,為什麼心還會疼的快要死去一般,

沈采采看向鏡中的自己,美麗依舊,隻是眼中在沒有了淚水。

也許還能哭的出來並不算很痛,隻是痛得再流不出一滴淚才叫做真正的悲吧。

夜闌人靜,窗外刮起呼呼的狂風,伴著橘黃色的燭光,竟然看見空中隱約下起了小雪!

現在已是秋天,陳國一年四季如春,卻不想下起了雪。

遠處,環兒踏著一身風雪歸來。

沒有太多的話語。隻是一個擁抱,便給了她此時所有的溫暖。

她不知道環兒對自己好到底是因為慕連城還是因為她是她,反正現在她想要一個擁抱,而她給了她。

“小姐,別怕,環兒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直陪著你。

慶嘉十三年,陳國迎來漫天飛舞的第一場雪。銀裝素裹,萬裏江山純潔無暇。

然而帝都元城一片鮮豔的紅,顯得觸目驚心,格格不入。

昨日,帝君下令萬家百姓飾紅綢,貼紅紙,掛紅燈,以示歡慶。

百姓怨懣,西北戰事還未停歇,羅家叛軍一路勢如破竹攻城陷地眼看已經占領了陳國半壁江山,而帝君卻是不聞不問,居然還要在這節骨眼上擺出勞什子萬裏紅綢。

高漲的民憤越來越高,在今天達到了又一個高峰,更有甚者拿出鐵器走上街頭紛紛擺出拚命的架勢,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不過終於在保城士兵們苦口婆心的勸解下罵罵咧咧的回到了家中。

“真是氣憤!原以為準備萬裏紅綢是帝君為了貪圖享樂,想不到竟然是這樣!”

“可不是呢,這叛軍真是太可惡了!”

“可這有什麼法呢,誰叫咱們帝君中了他們的毒。這不要把帝後嫁了過去才肯交出解藥!”

“這可真是打我們陳國的臉,可憐了帝後。這叛軍一日不除,一日難抵我陳國今日受的奇恥大辱啊。”

幾位裹著厚重冬衣的大叔們一路罵罵咧咧義憤填膺的走過雪地,留下一大串雜亂的腳印。

這雪纏纏綿綿的下了一晚上。

沈采采穿上大紅的嫁衣,徑直來到桃園。還有一個時辰便要出發趕往展陽成親。

“小姐。”環兒匆忙趕來,看見沈采采的模樣後忽又低下頭去,眼圈紅紅的,喉頭哽咽。

沈采采輕輕撫上被大雪壓彎腰光禿禿的桃樹。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而她卻馬上要成為另一個男子的新娘了。

暖陽升上城頭,環兒如此匆忙的趕來,想來是要準備上路了。沈采采朝著乾和宮的方向看了看,輕歎口氣,慢慢的轉過身說道:

“走吧。”帶著深深的倦意與無奈,他不肯見她,而她沒有退路。

“不是的,小姐。”環兒馬上阻止沈采采說道:“帝君說他要見你。”

環兒的話音剛落,沈采采已急匆匆的朝乾和宮走去。一步比著一步快,而她的心卻是一下比一下慌亂。

昨日起他便不願意看她一眼。她不怕嫁給他人,可她最怕他傷心,怕他為難。

金瓦紅柱,初晨的陽光懶懶的照在慕連城的身上。他站在門口等她,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原本蒼白的臉越發蒼白。

“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沈采采看著他隻穿著薄薄的玄黃中衣,在雪的映襯下顯得是那麼的單薄,不由得心疼。

慕連城並不說話,隻是看著她身上鮮紅的嫁衣。這嫁衣他曾親手給她穿上,而今她卻穿著這嫁衣嫁給別人。

“慕九?”沈采采試探的叫了一聲,將身子虛弱的慕連城扶進了屋中。

“朕叫你來是要把休書給你的,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陳國帝後。”慕連城冷冷的說道,仿佛與他被凍僵了的身子一樣的冷。

沈采采一愣,動作僵住,她沒想到他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她想他應該是對自己說些依依惜別的話的,她和他一起經曆過那麼多的事情,看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別,可如今他卻對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

趁著這空隙,慕連城已經推開了沈采采,一揚手,那休書便飛到了空中,頹然落下。仿若是陌生人一般。

沈采采看著懸空的手終於回過神來,伸手接住飄飛的休書。沈采采並不認識這上麵密密麻麻的字,就像不認識眼前的慕連城一般。

沈采采忽然笑了笑,映著這鮮紅嫁衣,顯得更加明媚多姿。

她忽爾一如往昔般俏皮的說道:

“慕九你是知道我不識字的,這上麵寫的什麼我根本不知道,你說是休書,但有可能是一封情書呢,不如你給我念念這上麵究竟是寫了些什麼。”

沈采采衝著連城眨巴了一下眼睛,而慕連城早已別過臉去不看她。

心中卻是詫異,那日她失憶,他卻明明記得她忽又會寫陳國的字。

“慕九,我就要走了,你難道最後一個願望都不幫我實現嗎?”

慕連城更加的沉默了,蒼白的臉默默的隱忍著。

沈采采忽然很是惋惜的歎口氣,看著休書上方方正正的印章,這是玉璽蓋過留下的。“既然你說這是休書,那就是休書了。”

沈采采突然拿起慕連城的中指狠狠的咬破,然後重重的按在休書上。後又要咬破自己的中指,卻被慕連城拽住手腕。

“你這是做什麼。”慕連城突然大聲說道,可卻帶著明顯的虛弱,他的身子現在真的是差極了。

沈采采很是輕易的掙脫了慕連城的束縛,依舊執著的咬破自己的中指,在休書上、慕連城的手印旁按下自己的手印。

“慕九,你不是要休我麼。”沈采采仰頭看著慕連城說道:

“這封休書上有著我倆的血印才能證明我們之間真的是兩訖了。那一方玉璽印代表的是陳國帝君要休帝後,而這兩個血印才能證明,你慕連城和我沈采采已不再是夫妻。

玉璽是百姓的,這天下是百姓的,而隻有這血才是你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