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丘山少年(1 / 3)

陽春三月,雲薄氣暖。

崎嶇的山路上,霧靄蕩漾,兩道騎著馬兒的人影從一處山腳下緩緩現出身來。兩人的坐騎一個青黑相間,一個純白,雖略具馬形,卻有鱗鬣爪牙,身長一丈有餘,是丘山獨有的龍馬,以虎豹等惡獸為食,日行一萬二千裏。

騎青黑的是個青衣漢子,忽地哈哈笑道:“就要到桃源了,小楚隻怕還沒見過幾十裏的桃花,待會兒正好一飽眼福!”

騎白的是個黑衣持劍的少年。他望了望前方,隻見一片雜遝亂山在晨霧裏逶迤連綿,與數日前經過的一片枯石荒嶺相類,看去十分枯燥,不禁問道:“孟哥怎的知道?不久你還說快二十年沒回桃源了,總不可能還認得這些山頭吧?”

孟連城仿佛沒有聽到,摸出了腰間已經幹癟的酒囊,仰起脖子抿了一小口,接著小心翼翼的擰緊了嘴蓋,目光似乎穿越了重重山嶺,喃喃自語道:“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今日該要摘花釀酒了……”

少年這時被孟連城情緒感染,想起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心緒頓時散亂了。

孟連城回過神來,忽的轉頭看向陷入沉默的少年,打趣道:“我們桃源多美女,今日正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節,最害羞的姑娘都會打扮一番邁出家門。小楚來得湊巧,要是住上一陣,說不準就舍不得走啦!”

少年名叫楚飛,連日來所經曆的都是些窮山惡水,正覺得索然無味,何況思及父母,心緒不佳,隨口敷衍道:“以前我們那兒每逢三月倒是有一家家地結伴去水邊玩耍的,也會尋些蘭草送人,你們這裏桃林雖多,但桃源人原是從大昊避禍而來,還是這兩百年間的事,想來情形大抵差不多,也無甚稀罕的。”

孟連城不置可否,嘿嘿笑道:“你那時候恐怕還小吧!三月三,可不正是姑娘小夥們幽會定情的日子嘛!小楚長得俊俏,又有一手好劍術,很能討女孩子喜歡的,哈哈哈!”他大聲笑著,一邊將酒囊裏剩餘的一小口盡數倒入了嘴裏,也沒嗆著。

楚飛被孟連城這一擠兌,方已明白,卻毫不臉紅,反而嬉笑道:“聽孟哥這話倒也有趣,可惜我還在練那入門的童子功。師父別的不管,不知為何,這一條戒律太死。又不是要我去做青女兒的祭司,連姑娘家的手都摸不得,不然還不知有多少姑娘會惦記我呢!”

“青女兒”是丘人對本族始祖神的一種親切的稱呼,擁有神廟,祭司雖然尊貴,但戒律森嚴。

孟連城不禁哈哈大笑,一摸酒囊,卻已空了。

楚飛久居丘山伏龍寨,師父閻廷是丘山派祖師羅都天門下排行最末的第七徒、玉鬥峰主人,道術之士。楚飛因學過家傳的煉氣心法,帶藝從師,四年來本門築基心法都未煉成,但很得閻廷看重,令其暫居伏龍寨,偶爾也喚至玉鬥峰與同門相聚,有時外出會見道友,也帶他去開開眼界。楚飛此番是在回寨的途中結識了順路的孟連城,受邀往桃源而去。

半個月前,遊行在外的楚飛突然接到閻廷的飛書,大意是:丘山派正有大事,隻有少數老弱留守山門,為師與玉鬥峰所有弟子均已封府外出,不知何時回山,不必記掛。若你築基功成,可至隱居伏龍寨後山的劉異長老處領取入門煉氣心法與本命靈牌。另外,為師好友石橋鎮百草堂張寶不久需斬一白蛇,一個月後可帶七支醉仙毒箭助他成事。箭已送到伏龍寨。此外,除了點明詳細的彙合時辰和需要注意的幾個細節外,便是幾句無關緊要的閑話。

丘山位於大昊國的西部邊陲,是一片縱橫千裏的大山,外圍環繞三千裏丘陵山區,名為丘域,多荒山湖蕩,間夾林海怒河,靈藥奇珍豐富,世代盤踞著許多丘人部族,也分布著一些昊人的城鎮村莊。

伏龍寨與桃源相隔近千裏。楚飛雖是路癡,但龍馬靈異,它走到哪裏都不會迷失,便欣然同往。孟連城提議慢慢行走,借機領略沿途風土,楚飛自無異議。沿途風餐露宿,有時也管管閑事,耽擱了不少時日,今天才堪堪走到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