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鏡國,168年十月。
郾城,雲親王府一派喜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喜倌驀然打住,妻字卡在口中,隻見新娘在喜館還沒喊出對拜時二字時,她獨自一人朝前麵栽去。
在這樣喜氣的日子,這樣關鍵的時刻,誰也想不到,新娘會突然暈倒,所有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啊……”
“沫兒……沫兒……”新郎跪伏於地在新娘倒地之前將她扶在懷中,話語中的急切之意甚濃,全堰城的人都知道他愛她勝過愛他自己,“來人,快傳禦醫!”
新娘的大紅蓋頭把整個頭都蒙住,本身亦是一身大紅喜袍,栽倒在一身大紅喜袍的新郎懷中,似欲融為一體。
“十三弟,沫兒怎麼啦!?”幾乎同一時間,人群中還有一個男人朝新娘奔來,話語中的關切之意不比新郎少。
與此同時,高堂坐著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婦人喊出,“沫兒怎麼會暈倒?”,“這是怎麼回事?”
今天是東鏡國雲王皇甫琰雲大婚的日子,當今皇上攜皇後親自參加他的婚禮,當朝四品及以上官員,有名的達官貴人都來祝賀。
人群鼎沸,竊竊私語。有人歡喜,有人憂。東鏡的雲王二次成親,都是娶一個叫冷沫兒的女人。他不僅僅是百姓心目中的戰神王爺,還是所有少女心中的偶像,曾經娶妻和現在娶妻,不知碎了多少閨閣女子的心。
頭一次娶她進門,那是連拜堂都省略了的。所有人都想不通,叱詫風雲的雲王會娶一個智商隻有五六歲孩童的癡傻女子。
兩年前她一場大病過後突然恢複健康,不單神智清醒,還變成了妙手回春,和閻王搶人的神醫。雲王皇甫琰雲由一開始的漠視,到後來愛得死去活來。
今天發生這種事,是不是這個女子福薄,受不起做雲王的妻子,所以才在拜堂之時暈倒?
皇甫琰雲把新娘冷沫兒打橫抱起直奔新房,他等這一天等得好辛苦,她就要成為他光明正大的妻,怎麼就突然暈倒,是太高興昏頭了?
等她好了,他一定要好好懲罰她。她身為大夫,是怎麼照顧自己的?在和他拜堂的時候暈倒,麵子是小,她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雲王府到處張燈結彩,新房布置的更是卓然一新。入目都是紅綢紅紗飛揚,紅燈籠紅蠟燭,用金線繡著鴛鴦的紅色錦被,在燭光的照耀下泛著異樣的紫光。
皇甫琰雲輕輕把冷沫兒放在喜床。上,雲王府的專用禦醫隨還沒趕到,皇上隨侍的禦醫先上來給她把脈。皇甫琰雲不舍地退到一邊,等候診治結果,眼睛始終不離床上的人兒,他渾然不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沫兒,他的沫兒,以前總會在不定時的時間“消失”,這次還會不會那樣?所謂消失,就是一覺醒來,冷沫兒不再是冷沫兒,而是那個隻知道吃飯睡覺的傻妞。
冷沫兒的蓋頭已拿下,紅潤的臉色看上去粉嘟嘟的,一點也不像會生病的樣子。長長地睫毛在小巧的瓜子臉上留下一片剪影,她那麼安詳地躺著,看樣子應該隻是睡著了而已。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皇上皇後站在皇甫琰雲身後。這個兒子娶的王妃他們本身就不滿意,哪想到最後關頭出了這種事。
叫皇甫琰雲十三弟的是當今太子皇甫琰碩,他站在皇後身邊,極力掩飾自己的關切之意,可眼中的焦急神色怎麼都藏不住。之前在大廳,他一時情急衝出來已經讓十三弟不悅。
後來在來新房的途中,皇後也給了他警告的眼神,他才沒有衝到床前。他以為自己可以放下,可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他方才明白,他放不下,而且越陷越深。
“她怎麼樣?”皇甫琰雲看禦醫眉頭越皺越深,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妃她……”禦醫欲言又止,不安地掃了一眼待在新房裏的眾人。他若照實說,隻怕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不照實說,皇上在這,又是欺君之罪。他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該怎麼辦,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說……”皇甫琰雲走過去握住冷沫兒有些冰涼的小手,不耐煩看向跪在地上恨不得把頭鑽到地底下去的王禦醫。
“皇上……老臣死後,還望皇上不要為難老臣的家人。”王禦醫顫顫巍巍,聲音似乎都一下蒼老了好多。他身為皇上的隨侍禦醫,對冷沫兒的醫術是真心佩服。今日隨皇上來參加婚禮,哪裏想到可能會搭上自己的老命。
全東鏡的人都知道雲王皇甫琰雲從邊關回來二十餘天,王禦醫現在診出王妃懷孕一個多月。這樣一頂大大的綠帽子冠在雲王頭上,他不是找死麼。普通人家還好,這種皇室醜聞,他一個禦醫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