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一(2 / 3)

凡亞也是如此,雖說自己從未見過這類高山,從未嚐過這種苦頭,但腦袋完全清醒之後,卻好了傷疤忘了疼,坐在鋪上勾著頭,不時從窗望外,被那一片片積雪,一道道白雲,一處處岩石,一棵棵雪蓮,一隻隻小鳥所吸引。並不時發出陣陣讚歎聲:“哎呀,這個地方太美了,這個地方太好了,這個地方太絕了!”

“哼,太美了,太好了,太絕了,自己就沒好好想想剛才差點兒要了命,還這麼誇獎它!”這話讓白胡子老漢給聽到了,隻見他歪著腦袋,故意把聲音放大,試圖讓凡亞知道他的意思。

這老家夥也是,自己心裏清楚就行了,何必說話聲音那麼大,和年輕人較什麼勁,假若把那年輕人給惹火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見此,售票員倒是最先有了感覺,心裏嘀咕了一陣子後,便起身來到了他的身旁,屁股還沒坐熱,就朝著他的耳邊提醒道:“老爺子,可不敢這樣說,咱們都是出門在外的,嘴邊要設個哨呀!”

“嘿嘿,你這話啥意思,我說了他能把我咋了,大不了把我這個老命給要了,量他也沒有這個膽。”白胡子老漢聽了售票員的勸告,根本就不理他那一套,反而更加牛了起來。

“這年頭不是說誰怕誰,而是誰都要有個度,如果沒有這個度,想動嘴就動嘴,想動手就動手,那都成了什麼?搞不好都要相互殘殺,搞不好都要繩之以法,搞不好都要人頭落地,搞不好……”售票員非常氣憤白胡子老漢說的話,自己就用方方麵麵的道理大講特講,總想一下子壓壓他的氣焰。

“你說個啥,小夥子太狂了吧,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你才見過多少天,吃過多少飯,還來教訓我,沒這個門!”白胡子老漢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麵對麵與售票員開始對質,像是要在此豁出自己的老命,非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

“你這個老家夥咋不講理!你這個老家夥咋不講理!”售票員豈肯讓步,也跟著站了起來,歪著脖子,瞪著眼,一句接一句向他厲聲反問道。

“都少說兩句!都少說兩句!這麼點小事何必呢!”乘客們一看問題出現在一老一少身上,覺得特別好笑,可又怕他們稍有衝動,發生一些人們不願看到的現象。於是,便紛紛起身來到了他們兩人的身旁,隨之你一言,我一語,分別進行隔離、勸說、安撫,力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盡快恢複安靜態勢。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不講理的人,真不知道自己在家裏怎麼教育兒子、孫子!”售票員被人們拉著、推著,終於離開了白胡子老漢的身旁,可他重新回到原座位上,自己的氣總是消不了,不時對著周圍的乘客發泄著自己憤怒的情緒,甚至激怒人們共同口誅。

“行了吧,我把車開好,你把票賣好,可別操那份閑心了!”開車司機仔細一聽,原來售票員為凡亞之事,與其他乘客已發生口角,心裏極為不滿,張口就像老子教訓小子似的,把他狠狠訓了一頓。

“對,對,都怪我,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多這個嘴了!”售票員發現自己四麵楚歌,包括自己的貼身司機也在責怪自己,心裏委屈得眼淚奪眶而出,兩手不時拍打著雙腿,拍打著座位,拍打著錢包,拍打著……怨恨起自己。

“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別以為自己做錯了,我覺得你做得很對,是個大好人,售票員都像你這樣,咱就放心了。”正當售票員晃著腦袋,擦著眼淚,喋喋不休地怨恨自己時,這時坐在前排座位上,一個說話帶有山東方言的中年男子,突然把頭轉了過來,用其中肯的語言向他讚譽了幾句。

“我看也是,車上發生的事,你不管,我不管,都不管,出了事誰的臉上都不光彩,尤其是車上的售票員管這事,我看人家管對了,應該向人家好好學習,別聽那些不管事的人胡說八道。”緊跟其後,又一位長得又粗又壯,身上帶有藏刀,說話嚇死人的藏族青年,猛地一拍座位,當即對售票員的此舉行動給予了肯定。

“媽的,老弟你說句話,不行我把這個老從窗口扔出去,看他還敢不敢嘴硬了!”此時,又有一個身穿維吾爾服裝,年紀約在二十四五歲左右,留有八字胡的年輕小夥子,起身說著,快步來到了那藏族青年的座位旁邊,其用意在於合夥出手。

“我看行,教訓教訓那個老東西是必要的,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咱們麵前耍威風,不過咱們出手盡量輕一點,不傷身,不出血,我看就行了!”那藏族青年感覺時機成熟,就主動向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建議,生怕在車上惹起了麻煩。

“依我的心,真想把這個老家夥一刀捅死了,既然老兄給他留情,我就簡單收拾一下他。”隻見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聽著,便馬上改變了原來那種不見血流不鬆手,不致死地不離走的強硬態度,隨之緊靠在售票員的座位上,兩眼望著那藏族青年的手勢行事。

萬萬使不得,一旦這兩個小夥子動手了,那老爺子今天輕則骨頭零碎,重則命歸西天,到了最後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甚至就包括自己這個當兵的也是如此,上級領導非要追究責任,非要給自己黨紀、政紀處分,更主要的是給咱軍人臉上抹了灰,丟了臉呀!

凡亞簡單分析了眼前情況,感覺形勢在不斷惡化,自己就應重新挺身而出,阻止那兩個不同民族青年的好鬥氣勢,避免在那老年人身上發生不幸。

“走,教訓教訓那個老家夥!”藏族青年坐不住了,右手用力推了一把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暗示他馬上開始行動,同時自己也露出了大打出手的狂妄凶相。

這下可要闖大禍了,那老爺子命難保了,車上人都跑不了了。乘客們一看那兩個不同民族的小夥子,一前一後從前排來到後排,步步靠近了那白胡子老漢的座位,個個都嚇得捂住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小子,有種都來吧,今天我就豁出了這條老命!”白胡子老漢猛地抬起頭來,忽聽身旁有聲音,這才發現素不相識、咬牙切齒、一左一右的兩個不同民族的年輕小夥子,位居在自己的兩翼,同時也知道他們想找茬,且自己難於躲過這場被動挨打的流血狀況。是啊,狗急也要跳牆,是塊鼻涕也要給它抹幾下。見此凶相,白胡子老漢也不言敗,便兩眼蔑視了他們一眼,右手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嘴裏不緊不慢地說著。

“好,你這個老家夥還這麼歪,我倒看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拳頭硬。”聽到這話,隻見那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說什麼也控製不了自己憤怒的心。誰知當他剛說完這句生硬的漢話後,舉拳就要朝著白胡子老漢的麵部打去時,忽聽身後有人大喊:“住手!”

這是誰,嗓門這麼大,真想把我吃掉嗎?那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嚇得全身打起了哆嗦,揮力之手當即放了下來,雙腿站在過道裏,卻不敢回頭看一眼此人是誰。

“礙你啥事,管得倒挺寬,吃飽飯撐的。”正當那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發愣時,位居另一側的藏族青年人感覺情況不妙,主動把注意力轉了過來,看樣子要與其見個高低。

凡亞觀察了一陣子,摸清了兩人夾擊白胡子老漢的企圖,先是朝著正在行凶的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吼道,後又指著藏族青年人麵部大怒道:“你們簡直太不像話了,有勁朝著老頭子身上使,算什麼男子漢。”說著,小碎步向前挪動著,一點兒也不膽怯,幾乎接近零距離。

“小子,想找死吧?也不看看老爺我是何人?”那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更是口出狂言,站在地上一動不動,上衣一脫,袖子一挽,拳頭一握,擺開了一副決鬥的架勢。

“不要讓這小子輕鬆了,好好治治他的毛病,看他以後還老不老實。”藏族青年人站在旁邊大聲鼓動著,催促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人別猶豫,趕快動手給凡亞幾下子,決不能望而不舉,久拖不決。

動手吧,確實不知道來者底細,若是動手失利,自己可就騎虎難下,丟人現眼了。不動手吧,當前彼此已形成刀對刀,槍對槍這種態勢,誰勝誰負仍是個未知數。尤其自己不是單槍匹馬出陣,如果身邊好友全力相助,說不定也能把他置於死地。想到了自己的優勢占了上風,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人頓時有了勇氣,全身鼓足了勁頭,便氣勢洶洶對著凡亞說:“看你這個樣子,想幹啥呀,今兒非叫你躺在這兒不可!”

“好大的口氣,我倒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今天誰能讓我躺在這兒,就看他有沒有這個膽量了。”凡亞分析來者不善,凶多吉少,情況發展卻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險惡、恐懼,但自己身為一名堂堂的解放軍戰士,路遇這麼兩個地痞流氓,說啥也不能被他們的氣勢所嚇倒。換句話來說,自己能讓他們打死,也不能讓他們嚇死。就眼前而言,自己首先要用膽略和勇氣壓倒對方,再說也可以喚起人們的同情和支持,說不定還能贏得勇士們的幫助,協同自己控製局勢,將其兩人製服,或是形成強大震懾力。

“好,老子非叫你看看這是個什麼?”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人先是張口狂言了一句,後舉拳朝著凡亞的麵部打來。

這小子說打就打,可見不是一般的乘車旅行客,咱可得多長幾個心眼,稍有不慎就會栽倒在他手裏。凡亞心裏暗算著,眼睛不時地掃射著,其身子突然一閃,對方衝拳絲毫沒有沾上他的邊,讓人大開眼界。

“好功夫,好功夫!”乘客們眼見凡亞腦袋一歪,身體一仰,好像雜技團學員做彎腰接地動作似的,完成得既果斷又優美,這時有人突然連聲冒出了這句話。頓時間,人們又開始把目光對準了凡亞,還想看看他接手還招的新動作,一飽眼福,遞增興趣,消除疲勞……

首戰失利,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人怒火再度爆發。自己急忙變換攻擊戰術,隻見他用盡全力,低頭彎腰,雙腿下蹲,趁凡亞不注意時,便“呀”的一聲,將頭撞去……

“少給我來這一套!”凡亞說著,身不閃,腿不動,兩手突然一夾,就像人們常用老虎鉗剪鐵絲似的,死死把他合在雙手之間。

“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隻見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人拚命掙紮著,急喊著,盼望著這時有人來拉他一把。

活該,誰叫你這麼狂,誰叫你先動手打人,誰叫你自不量力,誰叫你……乘客們見此狼狽相,無不拍手稱快,沒有一個人出麵可憐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熱鬧。

“叫你嚐嚐這個!”正當這時,站在凡亞後麵那藏族青年人趁凡亞不注意,冷不丁伸手抓起了一名乘客手中的啤酒瓶,用力掄起朝著凡亞的後腦勺砸去。

“啊——”乘客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喊聲,似乎要提醒凡亞,似乎要阻止打手,但一切都無濟於事,此情在所難免。

“咣”地一聲巨響,瓶到玻碎,頭破血流,人喊車跳,盡管這樣,但凡亞像鐵塔似的立在那裏,眼睛在動,身體不動,似乎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

“小子,再叫你嚐嚐老子這個味道。”藏族青年人一看自己首次出手,竟沒有把凡亞打倒在地,心裏感到不平衡,一氣之下又從腰間拔出了藏刀,說著就要從凡亞背後狠狠捅去,想將其致死在車上。

其實,凡亞對藏族青年人的心態和動機,早有察覺,隻不過自己想進一步摸摸他的真情而已,並不想後發製人,或是速戰速決,其目的是想讓他倆心服口服,讓大家來個決斷。

憑他在邊防中隊平時訓練的技術,對付眼前這兩個惹是生非的蟊賊子,簡直是老鷹叨小雞,太輕鬆了。此時,凡亞故意放了他一馬,沒有與他交手,當他得意忘形,再次動用凶器進行攻擊時,凡亞不想按兵不動,坐以待斃了,當即來了個飛身防刺和肘擊、膝頂動作,一下子把他打倒在地上。緊接著,又來了個騰空躍進,虎口拔牙的戰術動作,雙腿騎著他的腰,雙手鎖著他的喉,嘴巴貼著他的耳,血水滴著他的臉,好像武鬆打虎似的。

這人不一般呀,看樣子是個練武、耍雜技的。別說咱兩個人想幹倒他,就是再來幾個人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幹脆給人賠不是吧,免得還要遭受皮肉之苦。麵對這種可怕場麵,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不敢戀戰,被迫休戰,隻好“撲通”一聲跪倒在凡亞跟前央求道:“老弟,老弟,都是我們的不對,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吧!”

“什麼?”凡亞聽了心裏反感,假裝沒有聽到又反問道。

“老弟,我是說我們做錯了,不該罵老人家,不該打你老弟,不該——”正說到此時,凡亞打斷了他的話,臉色一變大怒道:“放狗屁,你說得好聽,我看你罵人、打人成習慣了,誰都想欺負欺負,出門坐車都想當老爺。”“不敢不敢,以後再不敢這樣了,請老弟高抬貴手,請老弟高抬貴手!”那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小夥子跪在地上求饒不止,汗水、淚水也隨之流淌了下來。頓時間,看看他們倆可憐相,凡亞那凶狠的心善良了,那鐵拳的手鬆開了,那騎壓的腿離開了。然而,當起身還未站穩,忽然又想到了其他什麼傷心事,轉身又用雙手抓住了身穿維吾爾服裝的年輕人大怒道:“你——你——”嘴裏就是說不出下句來。

“壯士,你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小王八蛋,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到處胡作非為,打罵別人了!”白胡子老漢相距比較近,看得清楚,以他的意思凡亞借此機會不鬆口、不鬆手,一鼓作氣給他們點苦頭嚐嚐,一來出出自己這口氣,二來治治他們的毛病,三來平平大家的怨氣,四來顯顯壯士的身手……

“拉倒吧,讓他們回到座位上吧,咱們都是出門辦事,不要把事弄得太大,對誰都沒有好處……”正當凡亞處在進退兩難的抉擇關頭,售票員匆匆來到了他們中間,同樣帶著央求的心情和語氣,向凡亞道出了自己及開車司機的心願。

“哎——”凡亞心又軟了,張口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多餘的話,鬆開自己的雙手,轉身走向了後排座位……

“你們可要記住這次教訓,以後不管到哪裏,不敢隨心所欲,讓人把你炒魷魚了。”售票員站在他們倆中間,一會兒轉過頭來朝著這個教訓幾句,一會兒轉過頭對著那個批評幾句,句句說得他們大氣不敢喘一聲,隻是一個勁兒弓著腰,一個勁兒點著頭,表示誠懇接受這番心意……

既然他們兩人已經心服口服了,咱就沒有必要再如此評頭論足,以免引起其他方麵的麻煩。售票員鑒於目前這種平穩態勢,分析到車內再也不會出現類似現象,自己就帶著強迫的口氣道:“你們倆還站在這兒幹啥,還不趕快回到座位上?”

“好!好!好!”兩人一聽售票員給自己開恩,急忙打起精神,抬起頭來,連聲向他回答著,隨之,兩人的返回動作就像野兔奔跑似的,一個高兒蹦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兩個東西,算是遇上吃米的了。”“不要輕饒他們多好,叫他們再嚐嚐厲害。”“這種人不用可憐,可憐這次,下次還鬧。”目睹著現場始末,乘客們對此開始透露看法,大多數人都對這兩個乘車鬧事的青年人予以抨擊和譴責,並給凡亞送去了最優美的微笑和祝願。

人活在世上都要真誠相對、以情為重、相互搭台,切莫強人所難,挖人牆腳,欺人太甚,置人死地。要不怎能對得起先人的教誨,怎能對得起友人的扶助,怎能對得起軍人的稱號,怎能對得起……凡亞靜心躺在後排座位上,兩眼一閉仔細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那一幕。當聽到售票員嚴厲斥責那兩位大打出手的青年時,凡亞就從中總結了一些深刻道理,並不時對著自己的點滴言行,進行自我對照和反省。

班車離開了高山,駛入了平川,迎來了田間河流、牛羊、車隊、村寨、人群等美景,乘客們開始騷動了起來,隻見有的老人緩慢站起了身子,有的婦女緩慢抱起了娃娃,有的青年緩慢打開了窗戶,有的娃娃緩慢睜開了眼睛,有的……沒有一個人坐得住,唯獨凡亞坐在那裏絲毫不動,好像沒有聽到什麼似的。

“大英雄,快醒醒,你還真能坐得住,趕快清醒清醒,準備準備吧,馬上就要到終點站了。”這時,售票員出現在凡亞的跟前,隻見說了幾句不太管用,售票員就雙手抓著他的腦袋搖晃個不停,強行將他從睡意狀態晃醒。“幹什麼呀,人家睡得好好的,非要把人家叫醒,氣死人了。”凡亞邊用手揉著自己的眼,邊怪聲怪氣地埋怨道,心裏簡直煩透了。

“大英雄,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班車都到什麼地方了?”售票員簡明扼要、嚴肅認真地明確了這句話後,起身又朝著車頭方向急步而去。

“呀——”凡亞突然睜開了雙眼一看,張開大嘴喊出了聲。他哪裏想到,班車奏著慢三拍的舞曲,搖來搖去駛進了郊區進站口,駛入了大小不同、車型不同、顏色不同的停車場,駛進了編隊方向的停車點,駛進了……終於停在了指定位置上。

“天哪,真要命,我再也不坐汽車了!”凡亞起身伸了伸懶腰,提了提神,嘴裏無意之中流露出了這麼一句牢騷怪話。

“可不是,以後再走這麼遠的路,幹脆坐火車,坐飛機吧,省得受這麼多罪。”身邊一名女乘客聽了凡亞的坐車感受,也跟著補充了一句。

“別這樣說,你不坐班車辦事,他不坐班車旅行,都不坐班車司機吃啥,售票員喝啥,他們都該下崗了。”聽著,另一位身著中山服的中年人,與凡亞和那位女乘客的看法不同,並用現實生活講明了道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凡亞和女乘客聽了後,相互對看了一陣子,眼睛一閉,舌頭一吐,彼此嚇得不敢再做聲了……

時針指向晚上23點30分,太陽卻剛剛落西山,這在內地早已進入深夜。可眼下人們三五成群地走上街頭,開始過起了夜生活,隻見廣場跳舞、商場購物、餐廳宴請,人滿為患。凡亞走出車站口,細心觀察著前來迎接客人的大小車輛,以及標語字牌,讓他感到吃驚的是沒有一個人、一輛車是衝著他而來的。見此,凡亞急得嘴裏嘮叨個不停,來回踱步個不停,生怕一個人初來此地無人關照。難道說預約計劃對方沒有收到?難道說總隊協調對方沒有得知?難道說自己到達此地對方沒有察覺?難道說……凡亞思考了很久很久,一時想不出什麼妙計良策,被迫坐在廣場一角等待,等待,再等待,觀望,觀望,再觀望。

天色漸漸暗了起來,人群漸漸少了起來,大地漸漸靜了起來,唯獨凡亞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坐在車站口的台階上,顯得十分孤獨和寂寞。人們走來走去,誰都以為他是個剛出門的流浪漢,沒有一個人答理他,幾乎都是一眼掃過,揚頭而去。

到底讓我在這兒等多久?凡亞坐了好大一會兒,仍然不見單位來人接他,心裏又氣又急,嘴裏不停地嘟囔著:“都什麼時候了,還是連個人影都不見,想把我餓死吧,想把我困死吧,想把我整死吧,想把我……”說著,手腳也跟著揮舞了起來。

“嘟嘟”,忽聽不遠處傳來兩聲鳴笛聲,隨之一輛“猛士”軍用吉普由遠而近駛進了車站廣場,隻見車上坐著幾個身著迷彩服的官兵,好像要執行什麼重大任務,精力高度集中,準備相當充分,裝備十分優良。

莫非這些人是?正當凡亞看得入神時,突然感覺自己的背上有人拍了幾下。“討厭!”凡亞以為誰在與他開玩笑,心裏厭煩地罵了一句,同時又急忙把頭轉了過去。“喲,怎麼會是——”凡亞見此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有想到身後來了三個高鼻子、藍眼睛、紅臉龐、卷頭發,穿著迷彩服的人,看著他們嘰裏咕嚕一陣子,像是在與他打招呼。

“聽不懂,聽不懂!”凡亞傻乎乎望了一陣子,無言可對,隻是用這句話重複著,顯得很無奈的樣子,腳步不由得往後倒退了幾步。

“別怕,你是不是從內蒙古邊防部隊調來的?你名字是不是叫凡亞?”正當這時,隻見一個頭發稀少、個頭矮小、說話聲小的維吾爾族上尉馬上打斷了另一位軍官的維語問話,便吃力說著生硬的漢語問話,一句句向凡亞表明了來意。

“是的,我剛到這個地方,不知道哪個單位來接我?”凡亞似乎看到了希望,聽著上尉的詢問,心裏一亮,當即回答了這位素不相識的軍官問話。

“那就對了,我們就是按照首長的命令來接你的!”小個子維吾爾族軍官說著從身上掏出一份傳真電報,隨手送到了凡亞的手中,讓他細看。

凡亞如獲至寶,雙手接過這小個子軍官手中的傳真報,仔細看著內文中的一字一句,心情也隨之興奮起來。“我可找到你們了,我可找到你們了!”凡亞看完了傳真報,雙手緊握著小個子維吾爾族軍官的手激動不已。

既然把話說清了,文件看明了,也就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捂捂蓋蓋了,幹脆直截了當,現場亮相吧。小個子維族軍官一看真相大白,一邊手拉著凡亞朝“猛士”吉普方向走去,一邊手指著身後的兩位軍官介紹道:“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倆都是咱邊防支隊警務辦的參謀,專程與我來接你的,也是專門負責你的工作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