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北麓。
吊神峰區。
山峰如彎月鬼牙,斜聳天際,險景天成。
半山腰處隻見天然巨石平台突出,承著斜彎尖峰,縱使大雨傾盆亦濺之不著,倒是佳居住處。
號稱比“閃電奪命”更前輩之殺手老將“長白煞神”怒斷海即隱居於此。
雖外頭冰天雪地,此處卻因天然屏障,斜峰承覆半裏範圍則蒼鬆翠柏,草木扶疏,別有洞天。
超級殺手不再使劍,而是專心彈琴,一曲浪淘沙,壯闊山河,氣勢磅礴,一瀉千裏,彈盡征戰英雄心。
怒斷海已然六十開外,自收徒以來,十餘年未再動手殺人,然其尊貴地位連龍九尊皆禮敬三分,難怪他能縱橫江湖,極盡狂放。
龍騰海隻花半rì光景已尋及此峰。
遠遠聞及樂音,暗暗佩服對方不但功力深厚,且jīng於此道,全然不若一般殺手粗俗。
行之近處,已見石碑刻著“擅入者死”紅字,龍氏兄妹未敢再越雷池一步。
往平台瞧去,隻見得怒斷海頭頂半禿,白發披肩,兩道胡須宛若靈蛟粗長甩下,有型有樣。
龍英如欣然道:“他和爹年齡差不多吧?怎玩起樂器?一副不可一世模樣!”仍是想著不知房中術是否虛有其表。
龍騰海道:“別亂說話,爹對他禮遇得緊,咱豈可冒犯,待他彈完琴再說。咱先四處看看,是否有怒氏兄弟下落?”說完四處行去。
龍英如想及老爹,怎敢再幻想,也未跟著尋人,隻顧欣賞這吊神峰為何彎得如此神奇?
除了岩層如jīng鐵般堅固,否則實支撐不易。這老頭倒知選地理。
好不容易一曲已畢。
龍騰海並未發現怒氏兄弟行蹤,聞及曲畢,這才拱手拜禮道:“在下龍騰海,乃受家父龍九尊之托,前來拜見前輩,不知可否進入禁區?”
怒斷海眼若銅鈴瞪來:“你說是何人?”
龍騰海再說一遍。
怒斷海目光一閃,冷道:“上來吧!”
龍氏兄妹欣喜應是,立即掠登平台。
遠處瞧及此平台不覺寬度,親臨此地方知巨大。
怒斷海倚崖而坐,兩人保持丈餘距離拜禮。怒斷海冷目如電,直往兩人臉麵遊走,後又移瞧玉玄琴,叮咚輕撥著。
“龍爺找我何事?”
龍騰海道:“家父向您問安;晚輩則想見見令徒狂濤、駭浪,可好?”
怒斷海冷道:“他們惹事了?”
龍騰海道:“有一點。”
怒斷海道:“何事?”
龍騰海道:“可能涉及被jiān人利用,晚輩想問問對方是誰。”
“呃……”怒斷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怒斷海道:“拿錢辦事者,就是殺手!既是殺手,豈可說出雇主名字!一說完哈哈狂笑。
龍騰海皺眉,仍極盡耐xìng,道:“前輩自有道理,隻是令徒曾說搞錯對象,且見知我身分即逃開,恐怕有所誤會;此事牽涉九尊盟安危,尚請前輩幫忙。”
怒斷海喝道:“沒有誤會!”雙目如電:“冒牌家夥,是自殺,亦或等老夫砍你腦袋!”
龍騰海詫愣:“誰是冒牌家夥?!”頓覺此處隻有自己,驚道:“前輩怎可此說,在下確是九尊盟少盟主身分!有玉佩為證。”拿出九尊玉佩。
怒斷海哈哈狂笑:“盜一玉佩就能當少盟主嗎?”突地舉掌吸抓,玉佩淩空攝來,龍騰海以為他想辨認,豈知對方一抓即揣入懷中,龍騰海驚詫yù解釋,怒斷海狂笑再起,伸指撥琴,亂彈音調,卻音音刺耳,搗得龍氏兄妹血氣大翻。
龍騰海驚道:“不好,魔殺之音!快運功抵擋!”和妹妹立即盤坐運功抗拒。
一曲未聽完,兩人已麵紅耳赤,血氣直衝腦門,此時若輕截頭頂,必定暴血衝出,狀況甚是危急。
怒斷海每以為幾指下去,對方必脈斷而亡,豈知仍能挺過半曲之多,較量之心油然生起,哈哈狂笑道:“且看你能撐得了多久!”
琴音轉怒,殺伐之意更濃。
他自十餘年前封刀以來,即專心練這“七殺音”,乃以深厚內力灌入琴弦以逼勁殺人。
十數年苦練之下,再加其內力本就深厚,那殺音自強銳無比。尋常飛狐等物一彈即死,殺人功夫已臻絕妙之境,難得此次能對人開刀,他可好好磨練一番。
龍騰海兄妹做夢未想及對方會將自己當成冒牌貨,三句未談完即以殺招相對,實也玩命。
龍騰海在追殺之下,幾乎毫無招架之力,然危急間突憶起父親曾提過老殺手已練琴音殺人,唯有紫雲真人之神功能相抗衡,心念閃及,立即運起紫雲神功,乍運之下,內勁宛若天雲行空,浩瀚飄行,終將翻騰血氣引入正軌,那琴音聽來不再刺耳,臉上血紅漸漸消退,終覺神功好用,亦覺父親早用心良苦,千方百計送己前往學藝。
至於龍英如還好,因為怒斷海目標對準其兄,她隻不過受波及,縱覺身脹難挨,卻無暴裂而亡之慮。
雙方就此掙紮不斷。
龍騰海將紫雲神功運至極處,竟能隨著琴音起伏跳動,每每對方殺音刺來,即帶動神功奔騰宣泄,不但化於無形,甚且有助於練功。
怒斷海先是得意,誰知越彈越見對方血氣平順,臉麵竟且出現陶醉神情,他怔詫百思不解,未信邪再彈七殺怒音,全若泥牛沉海不管用。
他額冒冷汗,吼道:“怎會如此?!”鏘當一響,琴音頓斷,厲喝道:“你練了邪功嗎?”
突地欺身撲空,一手抓住龍騰海脖子,意外對方不堪一擊,虛有其表,當下哈哈狂笑:“破你身體研究研究!”
龍騰海掙紮直叫饒命。
龍英如見狀怒喝,尺餘利劍猛砍過來,一上手即是龍形九斬,殺招狠猛。
然怒斷海已是殺手祖宗,身經千百戰,怎輕易受擊,他喝著:“你也會使老龍功夫?”
伸手一探,強穿對方劍招,一掌擊中胸口,龍英如唉呀退撞,跌個四腳朝天。
怒斷海哈哈狂笑:“你就給我徒當妻子!”
龍英如想再攻擊,然卻發現全身酸軟,功力提之不起,已知受了禁製,不禁破口大罵:
“老妖怪!你敢不分黑白,找我們麻煩,待我爹來時,踏平這裏,準你沒命!”
怒斷海狂笑,根本不理:“有本事全叫來吧!”
龍英如是想開罵,龍騰海卻道:“小妹不得胡言,怒前輩一向受爹尊敬。”怕話說絕了,往後更傷和氣,龍英如支支吾吾,終把話咽回去。
怒斷海甩著龍騰海,道:“不殺你了!看你功力不錯,便當我第三徒!快快拜禮!”隨手一丟,龍騰海跌得四腳落地。
龍騰海趕忙爬起,拜師之事豈可亂來,若是被他收為徒弟豈非變成第三號殺手,萬萬使不得。
怒斷海喝道:“竟不拜禮?老夫要收徒,是你福氣,天下不知多少人求我,未必得逞,免費收你還抗著?”猛運勁,硬要對方下跪。
龍騰海強硬抵擋,然卻抵不過怒斷海高強勁功,終被逼跪地麵,他冷道:“縱使跪了,也是前輩所逼,我仍不願拜師!”先說明威逼無效,讓對方死了心。
怒斷海嗔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嗎?不拜,殺了你了事!”
五指一張,勁氣直扣對方肩頭,迫得血絲滲出,龍騰海仍咬牙硬撐,就是不拜。
怒斷海幾番逼迫竟不得功,氣得哇哇咆哮,想一掌劈死,卻又舍不得,突地一腳踢去,掃得兩兄妹滾入內角,冷邪喝道:“要磨即來磨,我多的是時間,磨到自動下跪拜師為止!”
頓坐琴桌,開始撥琴,再不瞧人一眼。
龍騰海兄妹得以喘息,暗道要命,相互問詢傷勢,但覺尚好,安心不少。
龍英如低聲道:“此鬼武功了得,非爹才能製住,咱找機會開溜便是。”
龍騰海默然應允,道:“得問清他怎知咱是假冒的?定有人事先告知,真是要命!”
他想找出那人是誰,邊運功調息,邊問道:“前輩您可誤會了,我爹真的是龍九尊,是誰胡傳消息,弄得您我誤會連連,前輩可否將那人喚來對質,自可明白一切。”
怒斷海不理,冷道:“拜師再說,一切免談!”兀自彈琴。
此後任龍騰海如何發問,他就是不答。幾番下來,龍氏兄妹已累,不知如何是好。
龍英如道:“哥何不假裝答應拜師,待套出結果,逃了便沒事。”
龍騰海道:“逃了才大事!如他等人,心xìng捉摸不定,卻最重師承倫理,不拜且罷,一拜入門,就如附骨之蛆,一輩子吸得緊緊,若敢叛變,天涯海角準被追殺得命喪始結,不信你拜他試試。”
龍英如伸舌道:“我可不想,他要男的,且把我配給他徒弟,不知是高是矮者?”心想高者倒可試試,但隻一閃念又拉回現況,輕歎道:“那就等開溜啦!”
龍騰海但覺氣息調得不錯,轉問妹妹,亦已恢複元氣。
兩人默契已生,突往左岩角掠去。
豈知兩人動,怒斷海亦動,他平坐不變,飛人如電攔來,一截封去,嚇得兩人轉身逃往右岩角,照樣被截。
一連數趟全然失敗。
龍騰海不得不喝道:“各分東西!”能逃一個是一個。
隻見得兄妹左右逃開,以為將有人順利走脫。豈知怒斷海隻擋龍騰海,隨又撥動琴音,搗得龍英如跌坐地麵,強功抵抗殺音穿腦,根本逃無去路。
怒斷海這才哈哈狂笑:“天底下無人能逃出老夫手掌心,你們慢慢磨吧!”掠回原處,繼續彈琴。
龍氏兄妹哭喪退回原處,絕望讓兩人相視苦笑。沒想到堂堂少門主會困於冰天雪地之中,實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