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蕭瑟,嗚咽的冷風灌進久卿所在的閣樓,久卿支著瘦長的胳膊,不以為意。
樓下的嫖客與姑娘們正飲酒作樂,聲色犬馬。久卿甚至也忘記了這酒氣彌漫裏的喧囂。
守著這座城的皇城司一把抓住四處張羅的老鴇,一張被酒精刺激的緋紅的臉直貼到老鴇帶著誇張笑意的臉上:“我說媽媽,久卿呢?怎麼不見她出來接客。”老鴇一雙手摸到那張臉上,笑嘻嘻地說:“我說安大人,久卿命比紙薄啊,一場風寒差點要了她命,正養著病。”
這位安大人沒有說話,任老鴇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片刻,他湊到老鴇的耳邊,輕聲說:“別是被前些天來的那些亂臣賊子給迷住了心竅。”
“呦!安大人不敢亂說。咱們這風月場所,不敢牽涉朝廷。媽媽我也隻是安身立命。”老鴇同樣把頭湊到節度使的耳朵邊“今天晚上錦瑟陪你?至從結識了久卿,你可是冷落錦瑟很久了。”這邊錦瑟早已等候,兩隻手伸過來圈住安大人的脖子,隻管往上貼:“大人,你可真是傷透了錦瑟的心那!”
久卿立在窗邊,聽著風聲。
那是去年的隆冬,格外的冷,連逛慣暖春樓的老客,飯罷也懶得出來會一會等在這裏的小姐們。久卿歪在床邊,手裏揉著紗帳上垂下的一縷穗子,心裏隻是木木的。媽媽坐在床邊,不停的說:“久卿,撇開我養你這十幾年,就是養個阿貓阿狗,這麼錦衣玉食的供著,它也知道對我搖一搖尾巴,拱一拱腰。何況我養著你這許多年,不舍得那些王八羔子們糟蹋了你的身子,就是為了給你找個能和你這相貌品格配起來的,安大人貌比潘安,德才兼備,又是朝廷裏的人,就是以後做個小,也是你這輩子的造化。”
“那媽媽也不該給我下藥,讓他強占了我的身子。”久卿麵目表情,直楞楞的盯著眼前的媽媽。
老鴇看幾天未曾開口,未進米水的久卿終於說了話,連忙加把力氣,把戲演的更足。
“哎呦,誰說不是來著。你跟著我那麼多年,也知道媽媽的苦衷,我們為什麼從富庶的東都搬到這麵朝黃沙,遍布夷匪的荒茫之地,還不是得罪了朝廷的人,東都公子哥多,遍地黃金,我們卻隻能在這裏吃沙喝風。今天是匪,明天是官。咱們無依無靠,還不是得靠著守城的安大人。他待你不薄,久卿。”
“待我不薄?”久卿死勁將那穗子往手心裏揉,似乎將它塞到肉裏才罷。“待我不薄這麼對我?媽媽,是誰出的這個主意?嗯?”久卿瞪著紅腫的眼,探著身子直逼到老鴇的臉上。
老鴇往後縮了縮,還是帶著笑的那張臉:“久卿那,事已至此,再追究是誰也沒用,你是媽媽的好女兒,媽媽還能害你不成。今天給你說句推心置腹的話,媽媽是個活了多少年的人,還是個能活幾年的人呢?這麼多年,什麼男人沒見識過,都是嘴裏好聽,心裏不堪的。趁著現在年輕,多抓幾個錢,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