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寫給讀者的封筆信(1 / 2)

親愛的讀者朋友:

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離我做出封筆不再寫長篇小說的決定,應該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選擇將這本書作為三十歲前最後一本長篇小說,有太多的原因,但就像一對戀人分手,無論什麼原因都隻是借口,緣分盡了就是盡了,不愛了勉強是沒有用的。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眼前總是會浮現出十四歲時的自己,那時的我趴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課桌上,對著窗外長出了高高的圍牆的楊樹發呆。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我身上,空有亮度,卻沒有溫度。

那一年我做出了一個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離開了學校,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漂泊生活。並且,我在漂泊的途中結識了大量作家朋友,繼而走上了寫作的道路。

我做出離開學校的決定時,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以後會變成一個作家。因為那時候我寫的作文從來沒有被評過優良,雖然熱愛閱讀,但靠寫作改變生活這種事情,我連想都不敢去想。

那時候的我隻是想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狀態,嚐試走一條不同尋常的路罷了。如果現在讓我回去,跟那時候的我講一下十年後的自己,或許我會猶豫要不要去走不同尋常的道路。走在看似光明的很多人都在走著的路上,總比另辟蹊徑安全,雖然小路上風景好,但荊棘和麻煩也多。可惜這世界上沒有時光機,我回不到過去,甚至就算回去了,也未必能勸得動那時候年少輕狂固執任性的自己。

正因為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所以才滿懷期待義無反顧。我天真地以為未來和遠方會有更美好的風景在等著自己。

然而一晃多年過去,像歌裏唱的那樣,我已看過了太多風景,也看過了太多美女,輕易已經不想再去遠方,輕易也不會再遇上能讓我心動的姑娘。甚至,我已經無法像過去那樣輕而易舉一氣嗬成地完成一篇作品了。

但堅持寫下去的心依舊是有的,堅持愛下去的夢也並未破碎。我隻是累極了,需要休息一下,然後再上路。

我跟朋友們說起我要封筆的事情,他們都很支持。他們說你太拚了,這些年活得像陀螺一樣,剛寫完這本書的後記就開始寫下本書的序言,你會把自己寫空的。

我也很清楚我的身體不允許我這樣寫下去,回想起來,寫第一本長篇時隻用了一周多,而寫目前這最後一本長篇卻用了近一年。不僅頸椎出了問題,記憶力和反應速度也在下降。我拚了命想多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點東西,最後可能事與願違,就像寫《卡拉馬佐夫兄弟》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一生的作品中我覺得《卡拉馬佐夫兄弟》是寫得最好的,結果他卻寫了第一部就去世了。如果他活著時把《卡拉馬佐夫兄弟》寫完,單這一部作品的光芒就蓋過他一生其他的所有著述。

但封筆並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情。除了多年的寫作習慣一旦停下來會有些不適應之外,我擔心停下來休息三年之後,我很難再鼓起勇氣上路。畢竟寫長篇小說除了是腦力勞動,也是體力勞動。放下很容易,拿起來卻很難。

不過,放不下也得放。就像那些還愛著卻不得不分開的人,如果硬是要繼續糾纏在一起,隻會讓雙方都陷入絕望。

為了更好的人生,隻能暫時分開。如果有緣,若幹年後自會重逢。如果無緣,那麼此刻的堅持也沒有意義。我雖然相信人定勝天,但在堅持了十年仍舊沒有寫出自己想要的驚世名著之後,我不得不勸自己放一放這個夢了。

決定放下之後,我總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想起出第一本書《誰的青春伴我同行》的時候,我在上海,半夜上網,突然在我的貼吧看到很多人曬書,甚至有人連夜寫了讀後感。再後來還有人因為這本書退學來找我,跟我一起走了一段路。

還有第一次發表文章的時候,看著自己的名字變成了鉛字,那份喜悅,就像從風雨之中看到了彩虹。這些作品一點一點地改變了我的人生,同時也間接地改變了一些讀者的人生。所以,決定封筆之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怎麼跟讀者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