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路尋蹤(7)(1 / 3)

本世紀初,周星馳的《大話西遊》在國內廣為流行,他那玩世不恭的、非邏輯性和帶有神經質的表演深得內地青年的喜愛。現在“種種以’大話‘’水煮‘’歪說‘命名的娛樂化名著登堂入店,書中的經典人物也被披上了’江湖‘的外衣。”《大話紅樓》中的寶玉恢複原身,化為頑石,妙玉、寶釵和湘雲解救,師徒三人西天取經,一路降妖伏怪,情絲纏繞;在新版“《西遊記》中孫悟空居然生下了’小孫悟空‘;《水滸傳》講的是3個女人和105個男人的故事”;《水煮三國》打出“以三國故事為底料、麻辣風味的快意管理學”的招牌,從經濟角度描寫劉備起家史;而“諸葛亮、唐僧、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等則相繼在《麻辣三國》《燒烤三國》《唐僧的馬》《商道紅樓》中改頭換麵,談經論道,指點人生,無一例外地變成了調侃、戲謔的對象。”《三顧茅廬》成了三顧茅房,《西遊記》變成了《嬉遊記》,《三國誌》改成了《三國痣》。被看成嚴肅文學、流傳幾百年的古典名著現如今被賦予輕浮、娛樂的講述方式,被任意扭曲變形,種種變相講解古典名著的低俗化惡搞作品,已成了學生課外閱讀最大的汙染源。

惡搞之風在文學娛樂化狂歡中興風作浪、泛濫成災,受傷害的不僅是一兩部經典和一兩個英雄,更為嚴峻的災難性後果是影響青少年的價值判斷,使他們疏遠經典,淡化英雄,是非不明、榮辱不分,最終導致精神貧血。但在對惡搞之風作負麵審視的同時,也應看到青少年讀者在對文學娛樂化的青睞中所反射出的對文學矯揉造作、無病呻吟的反感,對打壓他們的成人世界的挑釁和反彈,對童言無忌話語權的爭取,以及用文學的白日夢來釋放青春的壓抑等精神動因。而這些正是文學不該被忽略而已被忽略的生命元素。

因此,以上種種,文學欲望化也好,文學娛樂化也罷,美與人性,永遠都是文學不變的主題;青春與歡樂,也永遠是文學永恒的頌歌。千姿百態的文學情態,透過外在的浮豔,還有更多的新意和深意值得我們去探究、去開掘。

(原載《作家》2010年第8期)

冷眼悲情睿見深

——從題跋文字看魯迅精神的偏激與深刻

魯迅不是完人,遭人詬病頗多,尤其是他的偏激和尖刻,更是生前就樹敵無數,死後仍授人以柄。“魯迅一生罵過的人難以計數,其中許多不僅曾是他的同伴、友人,而且至今仍是值得研究的文化人物。”他早年遇過庸醫,就以偏概全,把整個中醫一棍子打死,貶薄得恍若巫術;為女師大學潮怒罵楊蔭榆校長,竟挖苦到一個女教徒的婚姻狀況;他和新月社有隙,就把羅隆基等人因批判國民黨而遭受的打壓,比為“不幸和焦大有了相類似的境遇”;他因成見而苛責胡適,不僅對胡適忍辱負重的艱難努力視而不見,還屢加冷嘲熱諷;在臨死前寫下的遺囑中,並非常人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是流露出對人世的深深怨憤:“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複,主施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對生前眾多的怨敵,魯迅決絕地說:“讓他們怨恨去,我也一個都不寬恕。”令初讀者寒徹骨髓。讀魯迅先生與同時代人物的論戰文字,冷峻尖刻,滿紙憤懣,常覺得那雙明察秋毫的睿眼中,冷凝著太多的猜疑和無情,固然洞穿了許多鬼影,卻也盯傷了許多好人。正如林語堂所說:“魯迅所殺,猛士勁敵有之,僧丐無賴,雞狗牛蛇亦有之。”被魯迅先生罵為“奴隸總管”的徐懋庸,送先生的挽聯卻是“仰公吊公,我唯問心;知我罪我,公已無言”——如今讀來,仍能覺出那難言的哀傷和隱痛,令人扼腕而歎。但是,如果你能沿著魯迅先生的心跡,去了解他的一生,就不難體察釀成那雙凜冽冷眼的無盡悲情。

魯迅各個集子中的題序(跋)內容豐富、風格各異,蘊涵著豐富的精神因子。那些既麵對現實,又思接千載的文字,有一種悲憤之情一以貫之,憂憤深廣仍不失其為文的總格調。要全麵認識魯迅,還原魯迅,理性認識魯迅精神的偏激與深刻,這是一個不應忽略的視界。

魯迅幼年失怙、家道中落之中的種種艱難,自不待言;在魯迅成名之後,他更經受了反抗絕望和理性受挫的悲哀,正是常人難以承受的艱難,淬煉出那罕見的冷峻;是無數次明槍暗箭的中傷和猝不及防的攻擊,使他“不憚於用最壞的想法,去揣度中國人”。在魯迅所作的序跋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呐喊》自序了。從這篇《自序》裏,讀者可以清晰準確地了解魯迅思想發展的軌跡,找到他的悲憤偏激的原點,祖父因為科考賄賂案而被判了“死緩”;父親憂憤成病,久醫不愈。世態炎涼,人情淡薄,無處不在的死亡的陰影、絕望的纏繞,孩提時代就飽嚐了社會的冷眼和欺侮,這給魯迅帶來了刻骨銘心的恐懼和悲涼。南京求學期間,他又看到了封建社會的腐敗和國家積貧的現實,這樣造成的心理尤為深痛,一種壓抑感、孤苦無助感常困擾著他,使得性情本來就聰穎、敏感、內向的魯迅,越發變得剛強而沉默,執著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