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個世界被籠罩在茫茫夜色中。
花城的一座地標建築,頂樓依然燈火通明。這個城市因四季如春、常年花開不敗而被冠以花城的美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裝修低調奢華的總經理辦公室,一個衣著體麵、長相俊逸的男子正埋頭處理文件。男子緋色的唇角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幽邃的眼眸深若寒潭,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與自然流露的表情,即便是當紅明星都為之黯然失色。
“叮鈴鈴。”辦公桌上的外線電話急促地響起。
男子習慣性地拿起話筒,以略帶磁性的嗓音說:“喂。”
“請問,這裏是《花城晚報》訃告發布電話嗎?”一個慵懶中透著倦意的聲音問。
訃告?男子微微蹙眉,不耐煩地說:“小姐,你開什麼玩笑?”
“先生,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要發訃告。哦,見報時間最好在明天,或者後天。”電話中的女子聲音依然慵懶,似乎倦意漸濃,“麻煩你行行好,幫我記下訃告內容,可以嗎?”
男子有點哭笑不得,同時對這個奇怪的電話有幾分好奇:“可以,麻煩你將死者姓名、死亡原因、死亡時間一一說明。”
“哦,死者姓名:慕容雪,女性,25歲,死於,煤氣中毒吧。”女子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在思考什麼。
慕容雪?這是時隔5年後他再一次聽見那個恍若隔世的名字,令他沒想到的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
慕容雪,死了?
男子臉色驟變,捂著胸口站了起來,身體急促地起伏著,語氣顫抖地問:“麻煩你,再說一遍,死者叫……什麼名字,具體,年齡?”
那一刻,男子俊逸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懼。
“死者慕容雪,25歲,煤氣中毒,死亡時間,大概是今晚10點30分鍾,哦,11點也行,這樣可以嗎?”女子倦怠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耐煩,似乎十分犯困。
死亡時間今晚10點30分,或者11點?男子的目光震驚地停留在屋內的落地鍾上,此時,時間正好是晚上9點40分,毫無疑問,慕容雪現在還活著!
男子猛然一驚,繼續追問:“死亡地點在哪裏?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你什麼時候來支付訃告費用?”
“死亡地點?唔,你就寫室內吧。我叫什麼名字?我叫,慕容雪。”女子說完最後三個字,電話裏傳了一陣巨大的響動,隨即再也沒了聲音。
慕容雪?死者是慕容雪,打電話發訃告者也是慕容雪!男子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由震驚轉為煞白,拿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
“慕容雪,我是歐陽勝寒,告訴我你在哪裏?”冷靜下來的男子對著話筒吼了起來。
沒有聲音,話筒裏死一般寂靜。
該死的,這個打電話的瘋女人居然想用煤氣自殺,甚至把死亡時間都安排好了,自殺前還誤把他的辦公室電話當成了報社發布訃告的服務電話。幸虧是他接的電話,否則……歐陽勝寒有點不敢想象了。
歐陽勝寒竭力壓製住內心的激蕩撥通了一個電話:“劉星,麻煩你幫我查詢一個座機的具體位置。”
歐陽勝寒驅車奔馳在前往幸福小區的途中,通過電信局查詢到慕容雪的座機電話從該小區其中一間屋子裏打來。他看了一眼車載液晶電視上的時間,現在是晚上9點50分,離慕容雪打給他電話已有10分鍾了。
幸福小區是一個城中村,外來人口很多,魚龍混雜,治安狀況堪憂。歐陽勝寒做夢也沒想到,慕容家的千金大小姐慕容雪會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會選擇這樣的地方自殺。
可是,打電話的慕容雪會是他所認識的慕容雪嗎,會不會是兩個同名同姓的同齡人?他甚至在心中祈禱那個企圖自殺的慕容雪另有其人。
“歐陽勝寒,你一定是著魔了,當年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呀!”車上的歐陽勝寒自嘲地搖頭,緋色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未能邁過心中的那道坎兒,有些事情,他還是沒能完全放下。
歐陽勝寒到達幸福小區時,看見小區門口停了兩輛消防車和一輛警車,120救援車也及時趕來了。因為小區是城中村,道路狹窄,消防車和救護車開不進去。
由於是晚上,小區樓下有許多身穿睡衣不知所措的居民及看熱鬧的路人,警察在一旁耐心地勸導和疏散。
“對不起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我想知道慕容雪小姐怎麼樣了?”歐陽勝寒急切地問。
“人還在屋裏,消防員已經去救援了。”一個維持秩序的警察說。
“你就是報警的歐陽先生嗎?”一個年長的警官問。
“是的,我報的警。請問,慕容雪怎麼樣了?”歐陽勝寒又問。
“正在救援。對了歐陽先生,救援結束後麻煩你配合我們錄一份口供。”年長警官說。
“沒問題,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歐陽勝寒指了指裏麵。
“不行!施救現場隨時可能發生意外。”警官一口回絕。
“我是慕容雪的朋友,”歐陽勝寒又說,“不,是親人。說不定她還很清醒,隻是一時想不開不配合救援,或許我能勸阻……”
此刻,歐陽勝寒不得不再一次承認,如今的他還在擔心那個無情無義的可惡女子。慕容雪,永遠是他的劫!
“那好吧,不過你小心一點。進入救援地區不能使用手機,也不能吸煙。”警官看了他幾眼,隨即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便放行了。
歐陽勝寒來到了七樓,一股刺鼻的煤氣味鑽進鼻孔。
該死的,這女人還真打算尋死!
“怎麼樣,還沒進去?”看見消防隊員準備用電鋸鋸門,便問。
“防盜門鎖死了,所有防盜窗戶都上了鎖,看來戶主存心輕生。”消防員無奈得很。
“煤氣味這麼重,用電鋸時萬一產生火花,豈不會發生爆炸?”歐陽勝寒問。
“現在除了開門,別無辦法。”消防員皺眉說。
“這是頂樓,從樓頂進去不行嗎?”歐陽勝寒焦急地說。
“試過了,沒辦法。”消防員搖頭。
“那怎麼辦?”歐陽勝寒十分焦急,“用雲梯可以嗎?”
“小區道路太窄,消防車開不進來。”消防員的話徹底粉碎了歐陽勝寒的希望。
一輛瑪莎拉蒂行駛在繞城高速公路上,開車的是一個麵容沉靜的男子,後排座位上坐著一個五官俊美的年輕男子,男子正一臉放鬆地閉目養神。
此刻,車載液晶電視正在播放花城新聞。
“觀眾朋友大家好,現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我們剛才接到市民熱線,幸福小區A棟7樓住戶發生煤氣中毒事件,據稱中毒者是一位複姓慕容的年輕女子。由於幸福小區是城中村,道路狹窄,目前消防車和救護車隻能停在小區外,消防員正在積極施救,本台記者已趕往事故現場。”
男子驟然睜開雙眼,眸光深處暗藏一絲緊繃,眉峰微鎖地吩咐開車的男子:“去幸福小區。”
“好的。”司機隨即朝就近的繞城高速出口駛去。
就在消防員焦急地尋求施救方案時,隔壁的門開了,一個身穿睡衣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眾人麵前,男子一臉驚愕地看著門口的消防員。
“難怪我睡著睡著感覺不對勁,原來是隔壁的煤氣傳了過來,咳咳咳。”中年人喃喃地皺眉問,“出什麼事情了?”
“隔壁的人很可能煤氣中毒昏迷了。大叔,我們想從您家進入隔壁的屋子,救裏麵煤氣中毒的姑娘,可以嗎?”歐陽勝寒急切地說。
“可以,當然可以。”中年男子一臉和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謝大叔!”歐陽勝寒趕緊道謝,幾個消防員拿著繩索和工具進入隔壁的屋子。
“哎,隔壁姑娘一直好端端的,平常不多言多語,見了我們倒也禮貌,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呀,怎麼會想不開呢?”中年男子疑惑得很。顯然,他這個鄰居對於今天的意外感到十分不解。
“她可能做飯後忘了關煤氣。”歐陽勝寒輕聲說,連他自己都奇怪為什麼到現在還在為那個尋死的女子開脫。
“唉,年紀輕輕的有啥想不開的,但願她沒事。”男子搖頭。
救人如救火,此時此刻,身手敏捷的消防員身上拴著保險繩,迅速來到隔壁屋子的陽台上,一手抓住窗戶,一手拿著工具,朝慕容雪的屋子逼近。
砰砰砰!慕容雪屋子的窗戶玻璃被砸碎了。令人崩潰的是,窗戶裏麵還安裝了防盜鋼條。
又一個消防員拿著大鐵鉗過去了,兩個消防員用鐵鉗使勁夾著鋼條,一下、兩下、三下……幾分鍾後,一根鋼條被夾斷了。10分鍾後,又一根鋼條被夾斷了,兩名消防員順利進入屋子。
隔壁眾人見狀,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幾分鍾後,房門打開了,消防員抱著一個身穿白色睡衣、雙目緊閉、麵容蒼白如雪的女子出來了。
慕容雪,真是慕容雪!盡管隻是一個側麵,歐陽勝寒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張熟悉的臉孔了。
這笨女人,還真自尋短見了!
“我來!”身高腿長的歐陽勝寒見瘦弱的消防員抱著慕容雪有點吃力,一把接過那個沉睡不醒的女子,疾步朝樓下跑去。
“先生,請問你是警察還是消防戰士?”一個女記者的話筒遞到歐陽勝寒麵前,當她看見麵前俊逸軒昂的男子時,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歐陽勝寒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這很重要嗎?”
“當然,若你不是警察,也不是消防戰士,那就一定是見義勇為的好市民囉。請問你與被救的女子是什麼關係?”女記者收起眼底的驚豔繼續問。
“無可奉告!”歐陽勝寒臉色十分難看,抱著慕容雪朝救護車跑去。
“醫生,麻煩你們趕快救救她!”歐陽勝寒抱著慕容雪上了救護車,將她小心地放在早已撐開的擔架車上,待命的護士手腳麻利地給慕容雪戴上氧氣罩。
“先生,我們要對病人進行急救,麻煩你先下車。”歐陽勝寒被醫生毫不留情地趕下救援車。
救援車呼叫著朝醫院奔去。
“我是都市頻道的記者,請問你與被救者是什麼關係?”又一個電視台記者將話筒遞到歐陽勝寒麵前。
歐陽勝寒俊麵一寒,轉身朝自己的汽車走去時,卻被一個警察攔下了:“先生,麻煩你配合我們一下。”
歐陽勝寒眼睜睜地看著救援車離去,暗自罵了一句,隻得跟著警察去錄口供。
道路拐角的一輛瑪莎拉蒂上,俊美男子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停留在歐陽勝寒軒昂的背影上,雙眸深處暗影重重。
“少爺,去醫院嗎?”司機陳良問。
方才,他們已經從車載液晶電視中看見了新聞播報的救援情況,甚至目睹了歐陽勝寒抱著慕容雪衝出小區送上救護車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