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朕口喻,容妃品性嫻德深得朕心,如今封為正二品貴妃,賞錦緞百匹,黃金百兩,夜明珠十顆,南海特級珍珠一箱。”
幾乎是吼著說完,大家都仿佛被此時南宮景煜的模樣嚇住,連呼吸都忘了。
芸兒與秦公公站在一排,眼睛同樣瞪得仿佛要奪出眼眶,整個殿中,瞬間靜若寒蟬。
心口有刺痛傳出,紫凝兒望著眼前一臉怒意未消的男子,也不知是沒有站穩還是有人推了一把,隨及整個人重心不穩便也往著鸞座前的台階下摔去。
砰……
身子重重的往著地上摔去,沒人攔她,沒人救她,整個人就那麼直直的往著地上落去。
殿中安靜異常,蓉妃收回手隨及便也轉眸望著一臉陰沉的南宮景煜小聲勸道“皇上,我們還是別待在這兒了,我們回宮吧!臣妾命宮人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栗子糕,待會兒你可要多嚐幾個哦!”
“好,還是愛妃最懂朕心。”
回眸臉上的陰霾瞬間消失,他淺笑的摟了容妃的腰身,然後兩人便也無比恩愛的大步走出了凝華宮。
“凝兒……”眼見二人走遠,回過神來的芸兒臉色一變,隨及便也衝了過來想要扶起紫凝兒。
“讓開……”一聲低嗬,眸中的色彩也變得殷紅嗜血。
撐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紫凝兒不顧手肘上的刺骨疼意,隨及便也起身朝著自己的內殿裏走去。芸兒雖怕她責罵,但到底心下擔憂,遲疑著跟了進去時,卻聽到裏邊一陣瓷器落地的聲音響亮徹耳。
“南宮景煜……你混蛋……”低聲罵完,隨及揮手一掃,梳妝台上的一切全都掉到了地上,霹靂啪啦一陣響動之後,那方雕了墨蘭的鏡子應聲落地,一瞬間便也跟著碎得四分五裂。
“凝兒,你別……”
“出去”
“凝……”
“我讓你出去”
被她吼得渾身一震,傅芸兒愣在內殿門口不敢動作,最終見紫凝兒又要發火,不禁這才轉身出了內殿往外離去。
一出內殿便見清兒與春兒都守在外麵,兩人一臉擔憂的望向自己,她卻隻能搖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清兒急步跑了過來,伸手撫著芸兒的手臂,這才小聲的問道。眸眼裏盛滿了擔憂,想到剛剛裏麵發出的吼聲,不禁又萬般顧慮的回頭看了一眼。
“容妃帶皇上來殿中示威,皇上不止不怪容妃還當著凝兒的麵升了容妃的位份。如今,她已經是淩越於四妃之上的貴妃了,以後,我們見了她都得尊她一聲,容貴妃。”
這……
清兒聽了此話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目光望向僅與內殿有一牆之隔的殿壁,清兒不懂,以前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關南宮景煜與紫凝兒之間的事情,雖然她沒上報給上官誠風,但她一直都有注意過兩人的關係。
看得出,南宮景煜是很在乎紫凝兒的啊!而如今,他又怎麼會這般狠毒的羞辱她呢?
“她如今心情很差,我們就不要再進去給她添堵了。”淡淡一句,芸兒輕歎一聲,隨及便也坐到了殿中的客椅上,不再出言。
後來,等黃昏過後也沒見紫凝兒出來,清兒放心不下便也進了內殿去看,這才知原來紫凝兒大哭一場後便倚在淩亂的梳妝台上睡著了,她讓人進來搬她上了床上去睡,這才吩咐人輕手輕腳的將內殿裏的一切都打掃好後,這才跟著傅芸兒離開。
而此時,容妃晉升容貴妃這一喜訊早已在宮內傳開,宮中眾人紛紛傳揚凝淑妃被正得聖寵的容妃羞辱後心有不甘,後來以下犯下責難皇上,這才被皇上親手推下了台階,整個人當時就被摔暈了……
然而,這隻是宮內互相流傳的版本,而傳出宮外的,自然是更為誇張了。
全天下都知道,紫家的二小姐凝淑妃徹底失寵,不止惹怒龍顏被大打一頓,恐怕這輩子,都是難複聖眷了。
皇宮外,閑王府東廂書房。
“你的意思是,計劃要延後?”語氣裏帶著滋長的怒意,顧痕劍眉緊皺,整張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瞪向坐在書桌前一臉沉靜的男子。
“是”堅決的點了點頭,南宮景熙無視他怒極的模樣。
“為什麼?就因為司徒謹櫻一個夢?景熙,這次的事情我們籌劃了這麼久,如今你突然說要延後,你知道這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我不能讓我的妻兒有半點閃失。”
“你……”
“顧痕,這次,就當是我對不起你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天下百姓,是你那被囚禁在長壽宮的母後,還有一眾為你拚命的弟兄。”
“顧痕,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去爭那皇位呢?如今天下太平,為什麼我們就不能……”
“南宮景熙”一聲怒嗬,顧痕冷眼望向眼前打著退堂鼓的男子,隨及上前兩步一把拍在二人之間的書桌上,冷聲提醒道“天下太平?他是用什麼手段得到皇位的,又是用……”
“可是他現在免收百姓稅費,天下眾人都對他擁戴有加,我們會什麼還要起兵逼宮,讓無謂的人再做犧牲呢?”
“他這是為安民心才不得不這樣做的,你以為他真有這麼好心嗎?如今這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他若不找機會收攏人心,你以為他現在還能坐在那個位置上?”
“顧痕,我不懂你為什麼就那麼討厭他,雖然三皇兄有時候處事是極端了點,但……從大局來講他真的比我更適合做這個皇帝。”南宮景熙皺眉說完,隨及起身,便要往書房外走去。
“景熙,你不可以相信他。”
“可是,如今天下百姓都相信他。”
“難道,你連紫凝兒的安危都可以不顧嗎?”
此話一出,南宮景熙伸出開門的手,瞬間僵在半空。門外偷偷躲藏的人聽到這個名字,也不由心中一頓。
“雖然她從未承認過,但是我知道,她也是喜歡他的。”沒有回身,卻停下了自己要走的決心,南宮景熙淺聲說著,眸間有一絲黯然閃過。
“就在昨天下午,南宮景煜為了另一個女人而動手推了紫凝兒,如今她把自己關以房裏不吃不喝已經一天一夜了,到現在,你還覺得你的三皇兄,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嗎?”顧痕冷冷說完,隨及上前看著南宮景熙慢慢回轉過來的視線,不禁又才冷聲說道“正是因為她愛他,所以,如今她才會更加痛苦。”
顧痕的話,仿佛一記警鍾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心房,南宮景熙有些不敢置信,隨及沉眸想了一會兒後,這才鄭重了聲音又道“我們,出兵之前先把她帶出來吧!”
聽到出兵二字,顧痕心底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說了這麼多話,沒想到最終卻因紫凝兒的安危而讓他下定決心,這也太出乎人意料了。畢竟,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南宮景熙早就對他生命中出現過的上官月淡忘了,隻是沒想到,原來他一直都記著,隻是……從沒有說出來而已。
凝華宮,內殿。
紫凝兒躺上床上麵朝床壁,身子緊緊的縮在錦被中,睜開的雙眸裏,目光卻清冷得厲害。
芸兒坐在床側低聲勸著,清兒站在床邊往裏望著,兩人一腔的擔憂與關切,卻被床上躺著的女子忽視了幹淨。眼見著幕色降臨,傅芸兒微微歎了一聲,隨及便也起身朝著殿外走去。臨出宮前又與春兒好生交待了一番,這才滿心憂慮的回了自己的悠然殿。
“娘娘,您還是起來吃點東西吧!天大的事,也沒身體重要啊!”緩步進了內殿,春兒一臉擔憂的站在床頭勸著,眼裏都快急出了淚。
半晌,床上的女子動也未動。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就起來吧!”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春兒帶著哭腔勸著,眼裏有淚珠滾落。
雖說自家主子已經失寵,但若她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與這一幫宮人,怕都是難逃一死。
仿佛突然想通了一般,紫凝兒翻身仰躺在床上,她目光未變的望著頭頂的暗色幔紗,清冷的眸中,卻不見半點焦距。
“娘娘,娘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拿酒來”
“……”
“本宮要桃花釀,去拿”
“……”遲疑著,春兒雖不知她要做些什麼,但直覺卻告訴她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如今她根本就不敢反抗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半分。猶豫了片刻,春兒眼尖看到床上的女子目光漸冷,隨及急忙叩頭便也搶聲道“奴婢這就去拿,娘娘稍等。”
說罷,隨及起身便也慌忙退了出去。
遣了四五個宮人去禦膳房吩咐廚子準備吃的,然後又讓她們順便搬了四個小壇的酒回來,春兒率先揭開聞了一聞,見是味道醇香的桃花釀,這才敢讓他們往裏送去。
沒有出內殿,紫凝兒不顧手上的傷勢,隨及命人將酒放下便也將他們全數趕了出去。一個人提著酒壇坐到了梳妝台前的矮凳上,目光落到新換的鏡中那一襲水袖流仙的古裝女子身上,不由又癡癡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便也跟著嘩拉拉的流出了眼眶。
滿室的桃花清香醉人心弦,紫凝兒如喝水一般的將那存了三年之久的桃花釀往口裏灌去,衣衫打濕了一片,卻也隻是哭笑著繼續喝。
酒是好酒,卻不是當初的那般味道,想起當初與顧痕對桌而飲的時候,紫凝兒起身隨及便也將一還剩了半壇的桃花釀朝著地上砸去。她咯咯的笑了起來,整張如月的臉上盡顯妖嬈嫵媚,伸手又抓了另一壇抱在懷中,隨及揭了上麵的紅布塞子,便又仰著頭往口裏灌去。
三年前她離開無憂酒坊後顧痕派人跟蹤她時,她不是不知道,她以為他是要找個沒人的地方除去自己,誰料,就在後來歐陽明再次碰上她時,那暗地裏的人卻是即時的去通知了他。她武功不行,當時若不是他帶著人馬出現,後果,她或許真不能承受。
那晚她被歐陽明強行拉進了青樓,衣衫盡毀時她都忘了自己當時是有多絕望,手裏要自盡的玉簪被他奪去,一群人瘋笑著看她被推倒在床上,後來是顧痕帶人闖了進來,歐陽明當即就死在了他的手中,其他下人,也沒一個活著出去……
紫凝兒躲在殿中喝得起興,誰也不敢進來打擾,因為隻要一聽到有腳步聲響近,她便要舉著酒壇往那人腦袋上砸去,三番幾次下來,倒也沒人敢惹她了。
春兒待在殿外一臉擔憂的候著,既不敢往裏去勸她,也不敢就這麼待著任紫凝兒自抱自棄的這麼喝下去。身後一眾宮人也跟著低垂眸眼,看樣子也是嚇得不輕。然而正當眾人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時,哪知殿外一急步走近的身影,卻是讓眾人瞬間驚了麵容的朝著那人跪了下去,除了眸梢見喜的春兒,其餘人等都是一臉的畏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