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村生活
太陽已落在小石山的背後，卻將空中幾片雲朵映成紅霞。東方宇和小碧來到村後的樹林中挖刺蓮。兩人一前一後，卻都沉默不語。空氣中迷散著野花的清新香氣，傍晚的林中偶有一陣涼風吹過，不再如日間般悶熱難耐。間或有一兩聲蟬鳴，亦不再激烈。小碧輕快地哼著東方宇不知名字的曲子。東方宇雖不知詞曲，卻被那甜美的聲音陶醉，望著身前充滿活力的身影，真不願回自己內心那記憶的世界。人如果可以抹去一切痛苦、悲傷或是惱怒等等所有負麵的記憶，而隻留下快樂、幸福或是甜蜜等等正麵的感覺是多麼美好！可是，現實顯得殘忍，這美妙瞬間更加珍貴。
東方宇兀自沉醉其中，猛聽得小碧一聲驚叫，忙掠上前去。隻見小碧坐在地上，一雙玉手捂著露在外麵的左小腿。離小碧不遠處有一條顏色鮮豔的花斑小蛇，正向小碧昂著扁扁的三角形的小頭，口中吐著暗紅的信子。東方宇大驚，知道這是被傳“三步斷魂”的劇毒蛇———戀蝶彩蛇。不敢絲毫遲疑，立刻掰開小碧緊握的小手。小碧臉色羞紅，未及出言阻止，便全身緊張，說不出話來。這小東西的毒性著實猛烈！東方宇坐到地上，伸右手將小碧傷口已經微腫發黑的小腿抱進自己的懷中，俯身張嘴壓上傷口一陣猛吸，隨即扭頭張口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如此十數下，小碧剛又有了疼痛的感覺。東方宇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液之後不再吸吐，雙唇雖已腫得紫黑老高，但麵色卻不再凝重。東方宇用左手按在傷口之上輕輕撫mo，一種異樣的酥軟感由小腿傳到小碧的全身，又傳到心裏。小碧雖心中喜歡，但亦惱東方宇此時竟如此唐突。正欲抽回被他抱著的左腿，卻見那正令她“討厭”的手下的傷口卻一瞬間止住了流淌的鮮血，一股清涼的感覺罩在傷口之上，除了兩個若針孔大小的紅點外，小腿肌膚立即恢複雪白，似從未傷過。她這才知道東方宇非是輕浮於她，隻是助她恢複而已，心中又稍有些許失落，臉上卻紅霞難去，更顯嫵媚。
“小碧妹妹，這蛇奇毒無比，以後遇到可要離它遠遠的！”
“我不是在你身邊嗎，有你保護著我才不怕！”聲音忽的轉低，美麗的臉頰亦埋向胸間。
東方宇此時已手捏戀蝶彩蛇的七寸：“這小東西雖是奇毒，也有無盡的妙用，是難得的寶貝！”轉身對著小碧時小丫頭已恢複自然，他繼續說到：“今晚我煮蛇羹給你喝，這不僅能恢複你的體力，還能美容養顏呢！”
“宇哥哥，謝謝你！你真好！”小碧的眼睛裏流動著神彩。
經此一事，兩人未尋得幾株刺蓮，也就沒有丟到村前的小河裏去，帶到村中，再煮些湯水與眾人服下。已是入夜，但天空中高高掛著一輪圓圓的明月，地方一層乳白月色光華，村中澄清明淨。在小碧給幾位姑姑嬸嬸和趙爺爺煮了些野菜吃過之後，東方宇和小碧帶著三個小孩回到灶間。“姐姐，在哥哥的本領可真大，隻一天就治好了我母親的病。大哥哥，謝謝你！”叫小虎的瘦削小子說道。“小虎，你帶兩個弟弟在門前玩，不要離開，等到蛇肉熟了我叫你們來吃！”小虎屬虎，今年十歲，另兩個分別是小兔小龍。三個小子在門前朋光下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在屋後井邊殺蛇的東方宇卻來到正在燒火的小碧麵前，一本正經地道：“你臉色發白，似是蛇毒未去盡，快閉眼張開嘴讓我檢查一下舌苔顏色！”小碧有些遲疑，心想：“這蛇毒與舌苔有什麼關係？”又想起以前哥哥騙親村中柳姐時亦讓姐姐“閉眼”的事，心中一陣慌張，今天特別愛紅的臉又不自然地紅了起來。又見東方宇一本正經不似有詐，隻得依言閉目張嘴，一副萬般可愛的模樣，哪裏來得急思想這屋後之人怎會知道堂內人臉色蒼白。但覺一股豆大的濕軟之物帶著一股辛辣苦澀彈入口中，隨即滑入腹中，想要吐出已然不及。“你將什麼丟在我的嘴裏？”小碧有些著急。“轉過身去，盤腿坐好，不要多問。”東方宇一臉莊重，讓小碧沒有辦法，心想今天就交給你了，看你能將怎樣，於是不再管他，隻依言而為。但覺東方宇雙手映上自己的後背時一陣顫抖，隨後從手心傳出兩股溫熱的氣息進入自己的體內。這兩股氣息似極受控製，順著自己體內按一個特殊的路徑往複循環，每一次往複，自己的身體偏輕鬆一份。九個往複之後，腹中的辛辣苦澀感覺仿佛全都變成了自己的一身輕鬆與旺盛的力量、精神。“小碧，剛才喂你服下的是那小蛇的膽。這蛇世上極少，其膽是天下間難得的上佳補品，有明目滋養脾胃的作用。這次得我用內力助你吸收消化，功效更佳。”“我不要什麼好東西，隻要你留在我……我們身邊！”小碧吞吞吐吐，露了心聲。
東方宇自知自己無法滿足小碧的願望，故意裝作未知其意。“蛇羹好了，快喚虎兒他們進來，涼了就不美味了！”看著小碧和三個小子推來推去的模樣，東方宇心中發酸：“雖是窮窘之境，但人心純然，離得此處，那花紅酒綠的繁華世界哪得這溫馨快樂！”一條小蛇，四人足足吃了個把時辰，小碧隻吃了兩口，喝了點湯，卻滿心歡喜，一身的幸福。
“小碧，村中如今為何隻得你們婦孺幾人！”東方宇雖不情願觸動小碧心中傷痛，亦要知道其中詳情。小碧神情黯然，將小兔兒摟進懷裏，慘然道：“我和哥哥初來村子的時候，村子雖然偏僻，但亦有幾十戶人家，百來十口人。男耕獵，女織種，在戰亂縫中倒也勉強維持生計。怎知八年前無上國統治以來，每年均來征兵捉丁。這八年來村中男人上至五十的老丈，下至十三歲的少年均被拉入軍中。這些人一去便再無音信，想是凶多吉少，否則像李叔叔等人怎放心得下家中的妻子與小兔兒這幾個小兒，還有他們體弱多病的老人。漸漸，村中無了勞力，生活越發艱難。有些姑嬸便出外尋找他們的男人去了。村中無糧，老人無依，生病無治，遇難無救……”小碧噙眼中的淚水終於止不住流了下來：“我們無處可去，亦不願遠去。但願能等到親人回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