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國一二八年,京郊
猙獰夜色,暴雨連天。
京郊一座破敗小院中,敞開的院門隨著暴風雨的挾裹發出拍擊的聲音,如厲鬼的哀嚎,淒厲,刺耳。
院中一片蕭瑟狼藉,雜草叢生,唯一的一棵海棠樹也枯萎死去,隻剩下一截幹枯的樹幹在風雨中強撐著,如同風燭殘年,最後一刻。
前廳地麵上,靜靜的趴著一道人影。
說是人影,不人不鬼的形容更加貼切。
削去了雙足,雙手,就連頭發都被剃光的女子,靜靜趴在那裏,已經三天三夜不曾進食,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險險的遮住要害部位,可全身上下卻又沒有一片完整的肌膚,具是斑駁痕跡,猙獰疤痕。
燙傷,割傷,猛獸咬傷,不計其數。
甚至於,手腳砍斷的地方已經開始發炎流膿,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刺鼻味道。
東方羽苓猜想,這個天氣,他們是不會來了。
可隨著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到來,羽苓知道,她最後關頭還是猜錯了。
腳步聲臨近,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挾裹著冷冽風雨走了進來,一身寶藍雲翔蝙蝠長衫,腰間的犀牛角腰帶在暗夜中散發出陰冷而詭異的氣息,身上圍著純白大氅,風帽上是同色的雪白皮毛,在風雨中不顯絲毫狼狽,反倒更添絕世俊逸。
看到趴在地上數著來回跑過的老鼠有幾隻的羽苓,男人高傲完美的容顏不覺露出一抹殘忍如惡魔的冷笑,
“東方羽苓,你還不肯說嗎?”
男人語氣之中,掩飾不住的傲慢薄情。
聽見男人的聲音,羽苓緩緩抬頭,一隻眼睛已經被殘忍戳瞎,另一隻眼睛的眼眶還流淌著殷紅的鮮血,勉強能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真是沒想到啊!東方未明那個老匹夫,竟是生出你這麼一個聽話的女兒!手腳都被砍斷了,眼睛也瞎了一隻,身上都被開水熱油燙了一遍,還被灌了讓人極度興奮不能睡眠的湯藥,你卻還能撐著,到現在都不肯說出羽林衛令牌藏在哪裏!你該知道,我對你的耐心就快用光了。”
羽苓看著眼前風華絕世的男人,蒼白幹裂的唇瓣勾了勾,從嗓子裏沙啞的擠出一句話,“我要見東方采蘋,她也是東方侯府的人,她都不來,我如何能告訴你令牌下落?”
“哼!你少耍花招!!”絕世高貴的男人冷冷一笑,顯然是自信滿滿,不管是誰來了,東方羽苓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羽苓閉了閉眼睛,大口喘著氣。
剛才那句話已經耗損了她太多力氣,三天三夜沒吃東西的她,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
“殷載馳,不見到東方采蘋,我是不會說出令牌下落的。”羽苓語氣堅決,卻是再也不想看一眼這個自己深愛了八年的男人!
從十二歲花燈會上第一眼見到他,那般豐神俊朗高貴優雅,再到十六歲嫁給他,心甘情願的成為他一步步往上爬的棋子和傀儡,甚至於在他重病的時候,她穿上他的鎧甲冒充是他的身份在前線衝鋒陷陣,到頭來功勞都是他的,她也毫無怨言。
卻是沒想到,在她二十歲這年,他被封威震將軍雙王加身,卻是她即將命喪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