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花未開(1 / 3)

十裏秦淮河畔,有的是鱗次櫛比的樓台和無休無止的輕歌慢舞,處處彩旗飄揚,燈籠高掛,光鮮明亮,富麗堂皇,坊間姑娘的嬌笑聲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從晚到早,從早到晚。

妙玉坊後院的池塘邊上一個蓮白色的嬌小身影靜坐著,她歪著腦袋一邊聽著樓裏傳來的姑娘們的歡笑聲,一邊想著,她到底是誰?她是從哪兒來的?她叫什麼名字?

這些問題,自她清醒之後想過多次,可非但想不起來什麼,還會頭痛。反正這裏有吃有喝,坊裏上至媽媽下至丫頭對她也都很客氣,索性她就不去想了。

可近日媽媽對她的態度不太好了,一定要她在三日之內想起來,還派了一個叫曲陽的琴師教她調琴唱曲兒。那琴,她看著熟悉,曲陽還未教學,她便隨心彈了一首。曲陽大為驚喜,拍手叫絕,還說她彈的曲子叫《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說罷他動情吟唱起來。

她便站了起來,悄悄走到曲陽身後,學他邁著四方步一邊輕搖折扇一邊吟唱的樣子。

吟罷,曲陽一回頭,猝不及防,撞到了她的腦袋,她“哎喲”一聲作疼痛狀。他果真急了,秀眉蹙起,蹲下身體,一手將她攬到身邊,仔細地查看著,關切問道:“撞疼了嗎?”

她咯咯笑起,就是喜歡看他為她著急的樣子,看著他淡眉明眸,麵如冠玉;吸吸鼻子還能聞見他身上的清香氣息;在這妙玉坊內,她最晚認識他,卻最喜歡他。

往日她這般調皮,他會笑,會寵溺地揉揉她的頭發,可今日,他好像真生氣了。拂袖起身,背立著,也不說話。

“師傅,你怎麼了?”她不明所以,繞到了他麵前,仰著小臉看他。

“你啊……”曲陽歎了一口氣,“來妙玉坊都半月了,你可曾想起你到底是誰了嗎?”

她搖頭,不解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想起來?現在不是很好嗎?”

“現在?不好,不好,大大地不好。明日你若還想不出,那崔媽媽就要把你收了。”

“收?”她不解地看著他,“收是什麼?”

曲陽無奈地搖頭歎氣。半個月前妙玉坊的下人在後院門外發現了暈倒的她,妙玉坊的老鴇崔媽媽見她雖然未長成卻生的極其美貌,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爛,布料和做工卻是極其精細,身上的珠釵手飾皆是不俗之物,想必是個大家閨秀,便讓人好生照料不許怠慢,以待日後尋得她的家人看賞。

隻是有一件難事,她醒來後仿佛什麼都忘記了,懵懂,茫然不知世事,如三歲孩童那般,天真無知。你對她笑,她就對你笑,你若生氣,她就低下頭不說話,你若讓她做點什麼,她隻要會做就乖乖照做。

剛開始的幾****每天在妙玉坊遊蕩,還偷偷溜了幾次大廳,那些個公子官人看到她皆被她那股子渾然天成的天真吸引,都像看到稀世寶貝一樣,花重金向老鴇要她,崔媽媽推托了一兩次,終於抵不住金銀的誘惑,便起了把要她接客的心思。

“落入風塵,陪笑賣唱,終有一天清白也難保。”曲陽又蹲了下來,扶著她削弱的肩膀,認真地問,“你叫什麼名字?你從哪兒來?你有沒有什麼親人朋友?隻要能想起來一樣,也是有轉機的。”

她茫然搖頭。

曲陽瞌了瞌雙眼,放開了她。雖然他們相處不過半月,可也有了些師徒情分,況且她乖巧可愛,他真是無法看著她小小年紀就落入風塵。

“師傅,你有辦法的。”她突然繞到了曲陽的麵前,兩隻大眼睛巴巴地望著他。

曲陽閃躲開了目光,低聲說,“我要走了。國難當頭,天下大亂,諸侯並起,民不聊生,我無法再呆在這醉生夢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