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名叫徐笑笑,妹妹名叫徐舒夢,她們本是下界的兩隻蝶妖。在五千年前的那個清明時節,王母將這姊妹倆個收服過來,將她們的魂魄生生的化為了這鏡麵兩側的兩隻蝴蝶浮雕。王母一直以來都在期待著她們化仙後,能夠成為這個蟠桃園桃花叢之中的守護神。
在這五千年之中,徐笑笑每天都是能從這鏡麵裏麵看見自己妹妹的樣子的:或是蹙眉,或是微笑,或是怔忪,或是凝思,或是緘默……而徐舒夢也是無時無刻都在觀望著自己姐姐的樣子。這五千年的棲息和守望,她們都在見證著彼此的修行與成長。而就在這個蟠桃大會召開的前夜,她們就將如此羽化成仙。到時五千年的道行,在這瞬間就將噴薄而出,將使她們化身成為這天宮之中最為美豔絕倫的彩蝶。
然而那滿懷的憧憬,卻在那樣的一夜傾瀉殆荊半夜的時分,娥彩一不小心便伏案睡著了。此時燭火燒著了七彩屏風,烈焰一下子波及到了七色綢緞。待到這姊妹倆這從夢境之中驚醒過來的時候,火焰已經如同波濤洶湧一般地翻騰起來。
來不及了。她們現在必須要提前將自己的真元從這蝴蝶浮雕中掙脫出來,否則自己隻能葬身火海,這五千年的道行就將在這瞬間化為烏有。徐笑笑聚集著自己畢生的力量,率先就從這浮雕之中抽身而出,絢麗的雙翅在這空中突伸而出、張開而又舒展、如此的款擺。徐舒夢則是慢了那麼半拍,尾翼還來不及從這浮雕之中剝離,火焰已是不動聲色地蔓延了上來。“姐姐,快拉我一把吧!”徐舒夢不由得慌亂地叫道。徐笑笑振翅於這空中,上前便伸出了手。可是這時向上突竄的火舌卻是猛得灼傷了她的手,她本能地就是這麼退縮了一下——可是就是這一下,徐舒夢不由得尖叫一聲,懸在那半空之中的手就是倏忽下滑,已經羽化過了一半的翅膀又重新歸入了那銅鏡。
“妹妹,就讓我們再來一次!”徐笑笑著急地大聲叫了起來。而此時火舌卻是已到了那銅鏡的下端。
徐舒夢聚集著自己全身的力氣,再一次地試圖去抽身而出。這時,門外守護的天兵陳蘊聽見了娥彩的呼救聲,衝進屋子,他目睹到這房梁在火中已經是傾斜欲墜,情急之中他便是一把推開了娥彩,這時火舌不停翻卷的房梁劈頭就摔到了他的臉上,此時無比滾燙的火苗在瞬時灼痛了他的麵頰。手中的長斧從他的手中脫落,一下就砸在了這銅鏡之上,銅鏡一下子從那桌上翻落了下來,徐舒夢隻感到自己的麵頰一陣銳利的劇痛,就被這銅鏡裹帶著一起徑直墜落到凡間。
“妹妹!”徐笑笑目睹到了這一切,不由得淒厲地大叫了起來。但是這一切卻已是無法挽回了,她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麵銅鏡飛速的下墜。徐舒夢很是無助地看著自己和那麵銅鏡在這風中不停地快速墜落,她已經羽化了一半的輕巧身軀就被這風吹得變了形。而就在這銅鏡在砸向地麵前的一刹那,徐舒夢猛然就警醒了過來,她此時近乎本能地用盡自己周身地力量飛快地抽身而出,近乎是無比狼狽地蛻化成為了一隻羽翼無比殘敗的蝴蝶。在那一刻,她深深地知道了自己已經孕育了五千年的夢想,終於還是幻滅了。
徐舒夢蝸居在這個傲來國的後山中,自己枉自修行了五千年,卻是從這終點回到了起點,又重新做回了一隻卑微的蝶妖。而更加糟糕的是,陳蘊的斧刃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永遠都無法去彌合的傷痕。她被迫如此整日都要黑紗蒙麵。若是遇到這樣的境遇,換成是誰都會就此欲哭無淚。回憶那些和自己的姐姐蟄伏在那鏡麵的兩側的歲月,那些一直都是滿心期待的和憧憬的過往,在此時全部都轉變為了無比結結實實的嘲諷。而當這些可怕的嘲諷根本就是找不到可以反擊的對象的時候,它們便轉換為了內心無盡的不甘和鬱悶,而這些無盡的不甘和鬱悶最終都彙聚成為了深痛的仇恨——對娥彩無盡的恨。如果不是她那般的疏忽,這七色綢布怎會燃燒。對陳蘊深痛的恨。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會變得如此一般的醜陋。更是對自己姐姐的恨,如果在那個時候不是她突然的縮手,自己恐怕早就已經躍然化仙。然而當所有的仇恨都淤積在自己心頭一點都無處排遣時,她終於還是蛻變為了傲來國後山之中一隻無惡不作殺人亦是無數的大妖。